第五十章 神的马铃(第2/3页)

我感觉自己的神志有些混乱了!

阿嘎却突然撒开我们朝楼下跑去。他一边跑一边兴奋得大喊大叫:“啊呵呵!那是我们的班哲阿叔!那是班哲阿叔!他给我们送吃的来了!!”

风平息下来,我定神一看,果然是班哲啊!他竟然赶着一帮长长的马队来了!我们的孩子几乎都像小鸟一样飞下楼去。我和月光只站在楼顶上你望我,我望你,傻笑。

班哲来,赶来八匹大马,驮来几百斤糌粑和面粉,还有毛毯,衣物。最馋口的大白菜和牛肉居然也有!

这天我们狠狠心倒下半袋子面粉,做牛肉面团。唉,自从多农喇嘛离开后,我们再也没有吃过这么丰足的食物。这么白的面粉,这么嫩的白菜,这么香的牛肉。班哲望着我们狼吞虎咽,发着愣。

他还有两个月结束拉萨那边的演出合同,本来打算结束合同后就回草原不走了。但看到我们学校陷入这样困境,他打算再去拉萨续定合同,多赚些钱回来。我们得知班哲这样的思想,都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月光把白瓷碗洗了又洗,擦了又擦,满满地给班哲盛上一碗面团。把牛肉都挑进他碗里。班哲只把牛肉又挑给阿嘎和苏拉。苏拉孩子早是吃得失去形象,把头深埋在碗里头。阿嘎却是吃得静静的,牛肉一块也没动,又二转手进了苏拉的碗。班哲笑笑地望望懂事的阿嘎。

“阿嘎,你有多大了?”

“我十三,阿叔。”阿嘎答道。

“哦呀,就要进中学了,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阿嘎闪亮的目光望我,又羞涩了声音。“我想考上中专,将来也像老师一个模样的。”

“哦呀,不错!”班哲夸了阿嘎,一身的泥浆氆氇把他弄得像是刚从泥沼里爬出来的。月光说,“阿哥,把衣服脱下来,换我的吧。”他进内房去拿衣。我抹起嘴角上的油沫,吃得很饱满,也许我的脸因此有着生动的光润。班哲望着我只是笑,眼神间有无数话语。他在我面前脱下外衣。月光从内房出来,把一件新氆氇披到他身上去。就是第一次班哲送给他的那件紫红色氆氇,他一直舍不得穿,现在氆氇又回到了班哲身上。班哲朝月光感动地道谢,月光却是埋头在清洗餐具了。

我抱起班哲的一身泥衣下小河去。班哲也跟了过来。

春天的河水像是无形的冰刀子,衣物一下水,捞起来经风一吹,就有一层薄冰冻在上面。所以我洗一件,班哲跟后帮我拧一件。

班哲候在我身旁等待。他的氆氇太大,太厚,捞上来坠满河水,我拖不住,身子急剧地晃荡一下后,我感觉自己掉进了河里。是的,河水此时却是温暖的,散发着隐约的柔情,似是慢慢把我包围。

只是冰凉的氆氇还紧紧抓在手心里。

我慌张地从班哲怀里挣脱出来。

“对不起……你瞧我做事,这么毛糙,谢谢你……差点就……”我有些语无伦次,只埋头在水里扑腾衣物,不敢再望班哲。但是他的手已经协助着帮我抓住氆氇,我俩共同在水里洗涤。

洗完后还有月光的,孩子们的,我自己的。我们好像有一个冬天没有洗衣。到春天河水开冻的时候,我洗了满河滩的衣衫。属于我自己的却是不多。寒冷的冬天叫我把汉地带来的棉衣都裹在身体上,一穿几个月脱不下来。现在我给自己洗的只有两件小内衣,和一块蓝色方巾。方巾是我三年前上高原时,湛清包钞票留下来的。他把与蒋央结婚的钱都留给了我,所以这块方巾对于我意义特别。

我在水里认真地洗方巾,但是河水流淌得太急,方巾体积小,下水后只稍慢抓起,它就被浪头卷走了,像一片决裂的叶子。我要抽身下河去。班哲一把拦住我。“河水太冷了!”他说,“让我去捞吧,也不需要下河,前方有一处拐弯,可以在那里堵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