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后记(第6/10页)

大战快结束时他又悄悄恢复老一套生活。不过他的主要精力已投放在社会活动和政治活动方面。一九四二年起他担任美国作家协会主席。一九四六至一九五六年期间,他担任纽约杰弗逊社会科学学院的创作课讲师。一九四六至一九四七年,担任纽约民权代表大会主席,同时还和海尔曼一起担任被控从事“非美活动”而受审的共产党人保释基金会的理事。一九五一年七月,有四名共产党人经他保释后失踪,保释基金会理事因此受到株连。海尔曼的住所遭到联邦调查局袭击,哈米特也被地方法院传讯,要他交代基金会捐款人的姓名和身份,以及基金会理事的工作内容。哈米特援引美国宪法第五条修正案[27]拒绝作答,因此被法庭栽上“蔑视国会”的罪名投入监狱。在铁窗中受了六个月煎熬,他已身心交瘁,雪上加霜的是国内收入署又以莫须有的罪名,罚他十万美元,没收他的全部财产。他走投无路,只好搬到纽约州边远地区一个朋友家的门房间居住。一九五三年,他又受到反共急先锋麦卡锡[28]的迫害,但他再度援引宪法修正案第五条,拒绝作答,因此受到不少正义人士和公众的尊敬[29]。这时他的健康情况已日趋恶化,医生们劝告他彻底戒酒,他这才再次痛下决心戒除恶习,可惜为时已晚。一九五五年他心脏病发作,身体更加虚弱。在他最后几年岁月中,日常只是以钓鱼、看书,陪海尔曼聊天打发时光。一度曾力图振作精神,写完半自传体作品《郁金香》,可是终于未完成。

一九六一年一月十三日,他因肺癌扩散,医治无效,与世长辞,终年六十六岁。稍可告慰的是他总算以美国退伍军人身份,安葬于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国家公墓。

哈米特死后十几年,他的生平才得到重新评价。《纽约时报》编辑部发表了赞扬性的社论。从此他又恢复为一位受尊敬的知名人物,他开创侦探小说新流派的贡献也得到肯定[30]。

“《马耳他黑鹰》恐怕不仅是我们所读到的最佳侦探小说,而且也是一部精心创作的小说。”[31]

“《马耳他黑鹰》的情节构思巧妙,书中人物个个都是尔虞我诈,拨开层层欺诈的迷雾,真相才渐渐显露。”[32]

“哈米特的文体简洁,风格独特。人物性格鲜明而着墨不多。”[33]

“哈米特出类拔萃,既是为大众写作的作家,又是作家之作家。欧美作家一致公认他是出色的技巧家和具有独特风格的文学巨匠。”[34]

上文援引的几段评语也许未免抽象,这里不妨再援引评论家罗伯特·帕克一段分析予以补充:

“达希尔·哈米特的作品中究竟有哪些特点足以成为评价其他作家作品的标准呢?他的作品少得出奇。他为通俗刊物写过几篇短篇小说。一九二九年到一九三四年期间写下毕生仅有几部长篇小说。他死后还遗下小说《郁金香》的残稿,不过这已足够显示他试图朝另一方向发展。

“他有些短篇小说写得很好,如《柯菲格纳劫案》,有些写得不好,如《螺旋钻》。……这些作品不是奠定哈米特声誉的基础。奠定基础的是他的长篇小说。

“这几部长篇小说写什么呢?写毅然面对逆境,直至完成决意完成的使命的人。写没有什么朋友,没有固定社会背景的人。除了《玻璃钥匙》一书的内德·波蒙之外,其他几本书的主人公都是侦探。除了《瘦子》一书的聂克·查尔斯之外,其他几本书的主人公都是单身汉。他们没有家室。他们并不忠于法律,而是忠于秩序,忠于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他们既不代表警方,也不代表普通群众。他们不受财色诱惑。他们不怕死,不抱幻想。在这些方面,他们比我们高大:他们是超人。虽然小说使用的语言粗俗,故事情景都在穷街陋巷,但哈米特写的不是现实主义小说,而是传奇小说。他写的中心人物高于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