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贝尔维迪旅馆的长沙发(第2/5页)

“现在说说黑鹰的事儿?”斯佩德边吃边问道。

她放下叉子看着他。皱起眉头,嘴巴噘得又紧又小,抗议说:“你不应该叫我说这个,特别是今天早晨。我不说,也不愿说这件事。”

“你这个顽固的、该死的小骚货。”他显得挺伤心地说,把一块面包卷塞进嘴里。

斯佩德和布里姬·奥肖内西穿过马路,走到等在那儿的出租汽车旁边时,没看见那个盯斯佩德的小伙子,也没人跟着出租汽车。出租汽车开到皇冠公寓附近时还是没碰见那小伙子,也没碰见另外的闲人。

布里姬·奥肖内西不让斯佩德跟她一起进去。“穿了晚礼服,没有同伴,到这个时候才回来,真够糟糕的。但愿别碰见什么人。”

“今晚一块吃晚饭吗?”

“好啊。”

他们接了吻。她走进皇冠公寓。斯佩德吩咐司机:“贝尔维迪旅馆。”

他到贝尔维迪旅馆以后,只见昨天盯着他的那个小伙子正坐在穿堂里的长沙发上。从那儿可以看见电梯。这小伙子装出一副看报的样子。

斯佩德从服务台上打听到凯罗不在家。他皱起眉头,捻着自己的下唇,眼睛里开始闪现点点黄色的亮光。他温和地对职员说了声“谢谢”就走开了。

他漫步走过穿堂,往看得见电梯的那只长沙发走去,坐在看来一心在读报的小伙子身旁——两人相隔只有一英尺左右。

小伙子只顾看他的报,头也不抬。凑近一看,他似乎还不到二十岁,小头小脑,和身材正好相配。五官倒端正,肤色白皙,脸上有不少胡子根,再加血色上涌,变得有些红里透黑。他的衣服不算新,料子也很普通。不过看这身衣服,以及他穿着的那种风度,倒显示出一种硬汉的整洁。

斯佩德随口问道:“他在哪儿?”一面把烟丝倒在一张棕色纸上。

那小子放下报纸,四下看看。动作有意慢吞吞的,像是要克制自己原来的敏捷。他那对淡褐色的小眼睛透过卷曲的长睫毛望着斯佩德的胸脯。说话的声调跟那张嫩相的脸一样苍白、镇静、冷淡。“什么?”

“他在哪儿?”斯佩德忙着卷他的烟卷儿。

“谁?”

“那个娘娘腔的男人呀。”

那双淡褐色眼睛的视线从斯佩德胸前抬到他紫酱色领带打结的地方才停下。“你想干什么,老兄?”这小子问道,“想捉弄我吗?”

“我要是捉弄你,一定先跟你打个招呼。”斯佩德舔舔烟卷。对这小子笑嘻嘻的。“你是纽约来的吧?”

那小子盯着斯佩德的领带,不吭声。斯佩德点点头,仿佛这小子已经作了肯定的回答,接着又问道:“亡命徒吗?”

那小子还是盯着斯佩德的领带,看了片刻,就拿起报纸来,仍旧专心看报去了。“走开,”他从牙缝里说道。

斯佩德点上烟卷,舒舒服服靠在长沙发上,看上去心情很好。他漫不经心地说:“你没看完就得找我谈的,小老弟——你们一伙总有人会要谈谈的——你可以去告诉G,就说我这么说的。”

这小子倏地把报纸放下,面对着斯佩德。那双阴冷的淡褐色眼睛死死盯住他的领带。他张开小手贴着肚子说:“再啰嗦,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他声音低沉干脆,还有恐吓的意思。“我跟你说过了,给我走开!走开!”

斯佩德等着一个戴眼镜的矮胖子和一个细腿的金发女郎走过去,直到他们听不见时,才格格笑着说:“回到第七街[1],这一套才吃香呢。可你现在不在罗马维尔,你是在我的地盘里。”他吸了口烟,再把烟喷出来,成了一长串白雾。“行了,他在哪儿?”

这小子只说了两个词,第一个词是粗声粗气的动词,另一个词是“你”。

“没牙的人才那么说话,”斯佩德的声音仍旧和蔼可亲,脸上已经毫无表情。“你要想在这儿混下去,就得懂点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