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案 兴妇权立誓不婚 时髦女前门裸游(第4/9页)

张宁报出演讲题目:《解放乳房,解放自己》,台下一片沸腾,戴戴坐在我左边,站起来鼓掌。张宁和明秀在台上一唱一和,像对口相声。两人聊起新女性观念,要求女性放弃裹小脚和束胸的陋习,积极接受教育,还不时开起男人的玩笑。台下不断有人吹口哨,我还从没看过这么热烈的通识演讲,连混迹讲演所的流氓都被煽动了。

张宁讲到了女性可自由选择不结婚的观念,台下突然安静了。张宁清清嗓子,说了一句可以载入史册的话——

“新观念总是惊人,我们也将用惊人之举表达立场,开了春,不婚俱乐部将在前门举行裸胸游行。”张宁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忽然有人大喊:“敢不敢现在脱了看看?”台下一片哗然。

张宁愣了一下,抬手解开了旗袍的盘扣,打开衣襟,露出红旗袍里面白色的绸子衬裙。她向前一步,挺起胸脯。讲演所瞬间成了相声大会,叫好声和叫骂声响成一片。有男人站在椅子上欢呼,流氓跑到台前吆喝下流话,巡警跑出来制止,嚷着让张宁下台。

张宁倒很镇定,说:“女人的身体是自由的。请各位春天来支持我们的自由。”随后,将衣扣系好,鞠了个躬,拉起明秀转身下台。不婚俱乐部的人纷纷起身,簇拥上去。

戴戴尖叫着拉起我,跟了上去。戴戴说,演讲的那两位是她的偶像,不但是新女性的典范,还身怀绝技。我问她什么绝技,她说张宁是催眠术家,明秀则精通中医按摩术。

这很新鲜,我在日本曾做过按摩,不过是中医经络疏通那一套,催眠术倒是真想见识见识。

我让戴戴介绍我认识张宁,没想到张宁主动找来了。出了讲演所,俱乐部一行人去了对面馆子。我犹豫是否跟过去,远远看到张宁和明秀在馆子门口停下,两人似乎争执起来。不一会儿,明秀转身走掉,张宁点上一根烟,向我走来。她走到我跟前,递上一支烟,说:“前天在馆子见过,今天见您坐在前排,实在荣幸。”

我接过烟,和戴戴抽的一样——哈德门。这俱乐部的女人确实挺时髦。寒暄了几句,张宁递上一张名片,说:“见过两次,咱们算正式认识了。”

我便向她打听田氏。

“我认识她,戴戴的堂姐。”

“她有丈夫,你知道吗?”

张宁惊了一下,这种事大概她从未遇到过。

“她丈夫前天出了意外,她被巡警抓去了。”我继续说,把头铺的惨案讲给她听,问她是否可以帮忙查到更多。

张宁皱起眉头,琢磨了一会儿,随即放松下来,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找我。她是不是骗了我们没关系,重要的是她是女同胞,我们应该帮忙。”

这女人成功地吸引了我,她和戴戴恰恰相反,有种成熟的气质,就像她身上那股香甜的欧洲香水味。

傍晚,十三打听到了杀人案的关键线索。早上拉活儿的时候,十三去了小酱房胡同,遇上了同一个车行的焦二毛。焦二毛说,17号下午从米市胡同拉了最后一趟,坐车的是个女人,到小酱房胡同,下车进了一家院子。早上听说出了事,焦二毛才发现那女人进的就是洪兴头铺的后院。

我问十三:“具体从哪儿上的车?”

“安徽泾县会馆[4]。”

我坐上胶皮,让十三去泾县会馆。

到了泾县会馆,果然只有编辑部还开着门。一个叫胡适之的编辑告诉我,17号下午确实有个穿旗袍的女人到访,自称是女子不婚俱乐部的干事,想邀请《每周评论》的作者参加演讲活动。

我问胡适之:“那干事叫什么名字?”

“明秀。”

我心里紧张了一下,有种真相即将揭开的快乐。我给胡适之留下名片,离开了会馆。我让十三去找韩斌,约好第二天再去趟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