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夜晚(第4/11页)

整个的问题正类似于一个多年来在我们这行中导致争论的问题:一位“杰出”的男管家是什么样的?我还能清楚地记得,有多少次我们曾在一天工作结束时,围在仆役厅的壁炉旁,就这一话题几小时几小时展开愉快的讨论。你可能会注意到我所说的一位杰出的男管家是“什么样的”,而没有说成是“谁”;那是因为,我们实际上从未对那些在我们那一代人中作出表率的人的特性进行过激烈争论。也就是说,我现在谈的是诸如查尔维尔府的马歇尔先生,或者是布赖德伍德的莱恩先生那样的人。倘若你曾有幸与这类先生们见过面,那么你无疑会了解到我所指的他们所具有的素养。如果我说对这种素养要下一个确切的定义绝非易事,你当然也毫无疑问会理解我的意思。

顺便提一句,既然我已开始进一步思考这一问题,要说就“谁”是杰出的男管家这一话题根本没有发生过争论的话,也并不完全真实。刚才我本该说,在那些具有洞察力的优秀的内行人士中并没有对此类问题发生过激烈的争论。当然,如同其他任何地方的仆役厅一样,达林顿府内同样的地方也必须接待智力和见解程度各异的雇员们。我还记得,曾经有许多次我不得不紧咬嘴唇以压抑愤懑的感情,那是因为有一些雇员我很遗憾地说,有时甚而是我下属的部分员工,竟然兴高采烈地赞扬起诸如杰克奈布尔斯先生那类人物来。

我对杰克奈布尔斯先生并无任何成见,据我所知,他在战时惨遭杀害。提到他的名字也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罢了。在三十年代中期有那么两三年,奈布尔斯先生的大名似乎成了全国每一个仆役厅的热门话题。正如我所说,在达林顿府亦是如此,许多来访的雇员都会带来有关奈布尔斯先生辉煌业绩的最新传闻。于是,我和格雷厄姆先生这样的人也就不得不遭受那令人沮丧的经历,反复听人谈起关于奈布尔斯先生的轶闻趣事。而最令人沮丧的事莫过于在每一个类似的轶事结束时,我们都不得不目睹那些在其他方面还算体面的雇员们惊叹不已地摇头晃脑、耳闻他们发出这样的宏论:“那位奈布尔斯先生,他才真正是最杰出的。”

当然 ,我不会怀疑奈布尔斯先生具有极好的组织才能;据我所知,他确实曾以惹人注目的方式策划过几次宏大的场面,但任何时期他也没达到过一位杰出男管家的水准。我本该在其名声达到登峰造极之地步时将这一点告诉人们,正如我应能预见的那样,在短暂的出尽几年风头之后,他便销声匿迹了。

有些人一度被所有人津津乐道、被视为同时代最杰出的男管家,可不出数年便无情地被证明一无是处,你又有多少次能了解个中实情?然而,曾对此人大肆吹捧过的同样一批雇员将又会忙于赞颂某个新的角色,而顾不上停止下来审视一下他们自己的判断能力。这类仆役厅谈话的永恒主题总是涉及某某男管家,然而,也仅是因为他已被某豪门委以重任而瞬间名列前茅,他或许也曾设法较为成功地组织过那么两三个大场面。于是乎,全英格兰上上下下的仆役厅便会传出形形色色的谣言,其大概意思终归如此:此人与这位要员、或者是那位名流交往甚密,要不就是有好几家最显贵的门庭正争相开出令人无法置信的高薪以获得他的服务。但是,要不了一两年功夫,情况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这同样一位战无不胜的人物却对某些大错误负有不可推的责任,或者出于某种其他理由而不再受到其主人的青睐,现在已离开他功成名就的府邸,而且从此也就销声匿迹了。与此同时,同样是那一批传播流言蜚语者到已寻觅到其他某一位新的对象去倾注他们的热情。我已经发现,那些来访的贴身男仆是最惹人恼怒的,他们一贯的嗜好便是急不可待地去追求男管家的位置。正是这一群人,他们总是热衷于推崇要不这位、要不那位人物应该成为竭力效仿的对象,他们甚至像应声虫那般,总爱传播某位特殊的豪杰据说已就专业事务发表了高见,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