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之死》没你期待的那么迷人(第4/5页)

维克托批评我,说我“假想”出来的天鹅对我的迫害是“冒牌货症候群”的表现。我确实在与这个问题作斗争。它大致上是指,你认为自己的所有成功都靠运气,大家随时会意识到,你其实是一个极大的失败者,你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厉害。这令我感到不安,因为大部分人认为我也就是个疯子,而我认为自己是个冒牌货,就意味着我相信自己作为疯子还不算成功——这种想法有点符合疯子的定义。不管怎样,我很肯定这些天鹅是冲着我来的。它们把我看作外来者——原本应该让它们更喜欢我,因为所有的天鹅一开始都是丑小鸭,但它们没有。这些天鹅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并竭尽全力确保其他人也都不再记得这件事。

似乎没有其他任何人与这些天鹅之间存在问题,但我依然确信,它们一逮到机会就会吃了你。维克托不同意我的看法,但我非常确定天鹅已经吃了很多人,它们真的很擅长吃人,那就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它们。它们就好像不会飞的水禽建立的西班牙宗教法庭。实际上,我怀疑世界上大部分的失踪人口都是被天鹅吃掉的,吃得一干二净。维克托怀疑我喝多了。有可能我们都是对的。

但这还不是唯一的信号。

我们搬家后过了几周,游泳池终于修好了。一个特别的早晨,我独自在泳池里享受。当时海莉正在参加一个戏剧野营,而维克托出城去了。

位于游泳池后方的高大的石楠花树遮住了太阳,在微风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响。不过,在没有微风的时候,它们竟然也发出了沙沙的响声。我直视着游泳池后方密集交错的10英寸长的树叶,意识到灌木丛里有人。石楠花树大幅摇摆着,传来一阵树枝断裂的声音。我尽量往远离灌木丛的方向移动。我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滚落了下来,随后看见一只巨大的松鼠绝望地拉住一根快要折断的树枝。我立即意识到这根快要折断的树枝就挂在游泳池的上方,然后又发现这只松鼠实际上是一只该死的野负鼠。

我的第一反应是大声尖叫:“负鼠!”但是这样不管用,因为它已经知道自己是一只负鼠了,而且这只能成功地令它更加害怕。它绝望地想跳回树干,但它办不到。我极其讨厌负鼠,可是我突然发现自己此时此刻对这个小家伙产生了同情。这主要因为它发疯似的吊住枝干的样子看上去像极了我在读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吊在学校的攀登架上并意识到自己没有力气再拉回去的样子。当时,我只能指望吉利太太赶来救我。但是没有一个小学老师会在一只发疯的负鼠表演疯狂的杂技时赶来救它。这只负鼠就好像是太阳马戏团的一员,或者一名胆战心惊的极限跳跃运动员,让我目不转睛。

我伸手去够我平时用来撩走浮在水面上的昆虫的网兜,我想用它帮助负鼠重新站起来。但是太迟了。就在一瞬间,我看见了负鼠的脸,它好像在说:“该死的,我来了,女士。”接着,负鼠好像一枚炮弹似的屁股朝下有模有样地跌入水里,“咚”的一声溅出了很大的水花。我想:“该死的,现在我们不得不把它烧开了。”(我是指把游泳池里的水烧开,不是指负鼠。负鼠的味道很糟糕,连禽类的内脏杂碎都不如,而后者似乎已经是食物的底线了。)

我尖叫着跳出了游泳池,负鼠跟在我后面也飞快地跳了出来,朝着灌木丛跑去。但是接下来,它又突然一个翻身躺了下来,好像在晒日光浴。我怀疑它在装死。我用手机打电话给维克托,尖叫道:“灌木丛里有只负鼠!”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问:“你这是在玩电话性爱吗?不过我得告诉你,我真的不吃这一套。”

我不确定,负鼠活着和死了,哪个更让我害怕。维克托建议我用脚推推它,但我害怕它会袭击我。于是我用一根泳池浮条一边轻轻地戳它,一边说:“嘿,负鼠,你死了吗?你好呀?”但它只是躺在那里。我想,它要么真的真的很有表演的天赋,要么真的真的死了。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非常不可思议。老实说,更高超的装死方式是在它自己的口袋里放一些肠子,然后摊在身体的周围,因为这样你就知道自己逮到了一只真正献身于角色的负鼠。我回到屋子里找铲子,等我回来的时候,负鼠已经不在了。有可能它像耶稣一样复活了。也可能它在装死。等我走开后,它就趁机跑掉了。也可能它被一只从山上跑下来的狮子带走了。也可能它被天鹅吃掉了。真的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