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Eliot·(第3/5页)

他们此刻踩在柔软得就如同棉花一般的草地上,清爽的泥土味在鼻尖荡悠,温暖宜人的夏日包裹着艾略特,却让他浑身比身处寒冬还要冰冷。

可她是怎么猜出的?

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

整个伦敦都知道他最宠爱的情妇是玛德,甚至就连他的父亲也免不了敲打他两句,让他在婚前收敛一些。玛格丽特在来信里夸赞了几句玛德的文采,说明就连远在比利时的她也听闻了自己的举动。只是贵族男性婚前拥有情妇再正常不过,她根本不在乎这一点。

他想说点什么,然而说什么都像欲盖弥彰。

康斯薇露回到英国的那一天,他也前去了码头迎接。

那时,注视着逐渐驶近游艇的他的心情轻松而又欣慰,只是高兴于康斯薇露能够平安地从南非归来,就如同他迎接阿尔伯特回到英国时一样。稍微多出来的那么一点激动,是因为乔治·丘吉尔与温斯顿·丘吉尔将签订的和平公约带了回来。他在报纸上读到了他们的采访,为他们胆敢深入比勒陀利亚,干下了这样的壮举,又接着从黑暗无光的监狱中逃出的勇气而钦佩不已。

船只停靠了,率先下船的是温斯顿·丘吉尔。艾略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阿尔伯特这个年轻的堂弟——先前对方从学校归来伍德斯托克时,他已去了比利时;等他从比利时回来,温斯顿又去了古巴,于是便这么错过。他比自己印象中高了不少,从军装下裸|露的肤色被晒成了棕色,疲倦的面容上风霜遍布,昭显着这一路在南非吃的苦头。阿尔伯特紧紧地抱住了他,许久才放开。

随后,是一步步走下的乔治·丘吉尔。

艾略特从未见过他,只在玛德的报道与其他报纸上了解过这个年轻人,看过一两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当船还未靠岸时,他远远地看去,只见到了一个十分纤瘦的年轻人,短发梳得整整齐齐,五官清秀深邃,只是没有那鲜明的丘吉尔家族特征——也许是因为容似父亲的缘故,艾略特记得自己那时这么隐约地想着。

忽然间,他探究的目光撞上了对方深褐色的眼睛。

那是一对坚毅的眼眸,然而也是骄傲的。瞳孔里平静地燃烧着熊熊的炙热,刹那间让他想起了豹子——一只藏在枝丫中,只能透过片叶间隙瞥见的美丽动物,长久且专注地注视着树下的自己,眼中似乎有着无限爱恋与思念,这神色很是熟悉,他似乎曾在何处见过。

不,不是自己,是阿尔伯特。

他深切注视着的,是阿尔伯特。

那一刹那,他心中突然毫无预兆地冒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这不是乔治·丘吉尔,这是康斯薇露。

别傻了,这怎么可能?

他随即又立刻驳回了这个想法——尽管他们就在自己面前难分难舍地拥抱着——他们是家人,久别重逢历经生死的家人,艾略特告诫着自己,阿尔伯特与温斯顿也是这般的亲密,怎不见你如此东想西想?你也许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女人的心思,读出她们在眼里蕴藏的感情,不代表对男人也是如此。

更何况,康斯薇露不就在后面的甲板上站着吗?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看着她在温斯顿·丘吉尔的搀扶下走下甲板,她的帽子上连着一片面纱,将她的面庞朦胧地遮住了。尽管如此,但看那一头长长的美丽秀发,还有那华丽的服饰,的确就该是康斯薇露没错,艾略特放下心来。

直到她走到自己跟前,双眼微微往旁边一瞥,向他看来。

艾略特从未忘记过这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他曾在范德比尔特家的纽约宅邸里见过几次,尽管如今更加收敛,再也没有半分杀气逸出,却绝对不会错。

它们属于安娜·沃特,康斯薇露的贴身女仆,而不是康斯薇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