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Consuelo·(第2/5页)

“如果您的心愿了结了,刘易斯先生,那您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伊莎贝拉如实禀告。

“那样也好,那样也好。”他轻声说,“与其看着他们是如何将我遗忘,倒不如坦荡地去见我的造物主——我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彼得,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任何错事。

“我唯一的遗憾,公爵夫人,就是没能将哈罗德的书信位置告诉别人,他的秘密随着我的死去一同湮灭,他信任我,而我辜负了他的期望——尤其是当您呼唤他,而无人应答时。那意味着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还知晓着这一点,而那只更让我感到痛苦。

“夫人,您想逃出去,我会尽这把老骨头的一切力量帮助您的。而我对此只有一个请求,夫人,请把大家留下的书信随您一块带出去,那上面有许多吐露了他们被陷害,被污蔑的真相,揭露了塞西尔罗德斯的罪行,如果不能让这个世界知道,至少也要宽慰他们的家人——”

一定有更多像这样的鬼魂,伊莎贝拉,一定有更多的秘密随着他们的死去而无声无息地消失,如果我们要带着一个秘密逃出去的话,为什么不带着所有的秘密逃出去呢?康斯薇露开口了。我敢说,他们当中有许多就挤在这儿,激动地听着刘易斯先生与我们的谈话。也许我们的猜想是错的,伊莎贝拉,也许只有你看到了他们,他们说话的声音才能被旁人听见。

就算是这样,我要怎么看见他们呢?伊莎贝拉说道,刘易斯先生还在等待着她们的回答。总不见得伊森口袋里还揣着其他的报纸吧?

也许刘易斯先生可以向你描述他们的长相。还记得第七代马尔堡公爵吗?我们看到的只是他的画像——美化过的画像——却仍然能够看到他的鬼魂。

我没有学过画画,康斯薇露。伊莎贝拉无可奈何地说道,刘易斯先生可以把别人的容貌描绘得天花乱坠,细致入微,但他能得到的只是一个长得像蛋头先生的画像而已,再说了,我们该去哪儿弄到纸张与笔?

那些写下书信的人是怎么得到他们的纸笔的,我们就去哪儿找。至于画像——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在知晓了她对埃尔文所具有的感情以后,有什么改变了。仿佛是随着她的思念一同与日俱增,又或者是因为她下定的决心而产生呼应——至少伊莎贝拉肯定会把这称为爱的奇迹——她的灵体颜色越来越醇厚,从原本稀薄的珍珠灰色变回了最初的模样,又从最初的模样更上一步,像夜幕从天际逝去时的那一抹浓郁灰紫色,仍然泛着珍珠般的色泽,却多了几分实感。

这一路以来,每当伊莎贝拉倚靠着她,悄悄与她说着话的时候,她都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血肉的重量,对方沉重的呼吸如何吹拂着自己,对方的睫毛如何在自己脸颊旁挥动。似乎只要她想,就能撑起伊莎贝拉的脑袋,肩膀,就能像一个真正的女孩一样坐在伊莎贝拉身旁,成为她永远的依靠。

我来画。

她轻声说。

我来握着你的手画。

于是,在烛光摇曳下,她轻轻扶着伊莎贝拉的手,在粗糙的纸张上描绘着眉毛,双眼,几十个鬼魂围绕在她们身旁——她画了上百张像,才找出了这么多鬼魂留在这儿的可怜人。她可以感到他们紧张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密切注视着她的一笔一划。现在他们都能看见她了,兴许都以为范德比尔特家实际生了一对双胞胎,却不幸夭折了一个,才导致另一个能看见鬼魂,还与自己的姐妹相伴吧。伊莎贝拉和她从不谈这件事,因此也没有一个鬼魂敢于多问。

“也许眉毛要再低一点。”一个鬼魂嘟哝了一句。

“左边稍微低一点。”另一个鬼魂补充道。

于是伊莎贝拉拿起了面包屑,擦了擦笔迹。面包来自于残羹剩饭,手中握着的碳则来自于德弗里斯办公室的壁炉,现在去那儿打扫的是新来的战俘,他们与温斯顿聊得很来,因此也愿意为他从垃圾堆里顺走一两根烧得漆黑的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