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Maud·(第2/5页)

而安碧拉没有反对她学习拳击。

这是玛德与母亲相处的有限人生中,她唯一一次向玛德展现她身为母亲的爱意。尽管玛德日后回想起那时的情形,也不禁怀疑事实背后的原因究竟是安碧拉出于母爱而不阻止,还是由于安碧拉作为一个以任性妄为作为职业的女人,她再明白不过,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是一种怎样难受的滋味。

可想而知,这准许触怒了洛里斯。她不能推翻安碧拉的决定,但那并不意味着她就不能插手这件事。她不准许玛德参加任何比赛,不准许玛德的体重超过她所能忍受的限度,更不准许玛德在任何时候提起哪怕关于拳击的一个字。当玛德待在家中的时候,她便时时刻刻地陪伴在她身边,甚至会抛下安碧拉不顾,为的就是紧盯玛德的一举一动,好及时纠正任何在她看来不妩媚也不性感的言行举止。

洛里斯还会花费重金购入任何声称能够让肌肤滑腻柔软,甚至是能够“消融肌肉”的药草,然后加在玛德的洗澡水中。甚至有一次,她逼迫着玛德将全身浸泡在一大桶的牛奶之中整整三个小时,只能用一根特制的中空木棍呼吸,只因为她不知从哪听说这样能让肌肤重焕光泽,能让秀发飘逸柔顺,而洛里斯那段时间一直念叨着玛德的金发不再像从前那般闪着黄金版的光泽。

她的步步紧逼,让夹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中的玛德时时刻刻都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克里斯一直反复劝说着玛德,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她,她应当奋起而反抗洛里斯,无论从武力还是智力上而言,洛里斯都已经不再是她的对手;她应当把对方从自己的家中赶走,让安碧拉与她都摆脱这个可怖的女人的影响;否则的话,安碧拉与她一生都只会是她手掌上两个的雕刻精美的塑像,看似饱受珍爱,却毫无走出困囿的可能。

而那时,她与克里斯的关系一日一日地变得更为亲密。倘若说在她17岁以前,对方都一直只如兄长,父亲,导师一般照料指引着她,她对克里斯只有无限的崇敬景仰之心,从未想过其他可能性的话,那么在她接近于成年之时,则有什么悄然地改变了。

玛德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许是在她练习时与对方肌肤相触,却看见克里斯无言地转开目光,不再像以前般用那双婴儿蓝的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鼓励她的时候;或许是在她发现克里斯会逐渐避免与自己单独相处,总要找借口让自己的妹妹陪伴着一同练习时;或许又是因为一个简单却不容忽视的事实——克里斯,这个让无数旧金山女孩为之疯狂的拳击冠军,竟然从未与任何人发展出暧昧的关系,直至他快30岁时,也仍然是孑然一身。

玛德当然询问过他,而克里斯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那些女人都不适合我,kid,”他总是这么称呼她,kid,孩子,“况且,你最知道拳击这项事业是什么样子的,也许哪一天我就没法活着从赛场回来了。我怎么敢让一个无辜的女人和我未来的孩子去承受这样的后果?”

不对。玛德心想着。他在等着我长大。

就像洛里斯也在等着她长大。

而一切的转折都发生在她18岁的那一年,导火索则是洛里斯翻出了一整箱安碧拉当年在18岁时曾经穿过的旧衣,兴致勃勃地非要玛德穿上。那一次,就连安碧拉也注意到了洛里斯向玛德投去的眼神,在愤怒地撕裂了两条裙子以后,安碧拉摔门而去,甚至直接离开了旧金山,到圣克鲁兹附近的一个私人海滩散心去了。洛里斯,不必说,自然是立刻追了过去,从而单独将玛德留在了那栋刷着白漆,西班牙殖民地风格的大屋之中。

而她的父亲就在此时适时地出现了。

她事后才知道,很久以前,洛里斯就已经立下遗嘱,她名下所有的资产都将在她死后,或者无力打理时,由安碧拉继承,而按照玛德的曾祖父为安碧拉定下的婚前协约,所有属于安碧拉的资产,倘若她在自己丈夫去世以前去世,便会直接由玛德继承,等若说,这笔属于洛里斯的钱,到最后仍然会落在玛德的手中。她那进行大宗投资失败的父亲,便恰好在此时将主意打到了这笔钱上。为了能让玛德脱离洛里斯的掌控,克里斯在很久以前便已经向玛德的父亲求助过,告知了对方在那栋大屋中发生一切反常之事,却没有引起丝毫的重视——直到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