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流浪汉之死(第2/6页)

烫发头不费吹灰之力就扳倒了反对意见。为了打破大背头和卷毛头的沉默,他又继续鼓动说;

“你们若是个男人,就干他一场。要想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就杀一个真人试试!没关系,这与杀猫宰狗一个样,不要把他当做人,那些家伙是社会渣滓,不是人!”

他根本意识不到正是自己丧失了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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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守寅吉在歌舞伎町附近的饮食街后面溜达,不知不觉来到了大久保一丁目的公园里。他双手抱着捡来的剩饭剩啤酒。虽然天气仍冷,但已不像严冬那么寒峭了。

他的全部财产就是从老家出来时提着的旅行包、睡觉用的纸箱和捡来的一把伞。

到东京后,他就去那个建筑工人集体宿舍寻找老乡,可老乡已经离开了那里。

他过起了漂泊生活,终于在山谷这个地方找到了工作,那是在临时工中最下等的挖地基的活计。

每天就像鼹鼠一样挖坑掏洞,介绍人还要从好不容易挣到的四千多日元(当时的日工资)抽出三五百元的提成。其余的钱就是缴房费和伙食费,手头也就所剩无几了,根本没有向家里汇款的余地。所吃的全是面条米饭,有时为了解除繁重劳动所带来的疲劳以及远离家人的寂寞,不得不喝一杯廉价的烧酒。

但是,即使这种工作也不是每天都能找到。从一大早他就伫立在临时工头经过的路上翘首以待,只有在运气好的情况下才能找份活干。

放在集体宿舍的惟一财产——旅行包被别人偷走了,那里面装着他仅有的一点钱。他责问宿舍老板,可对方说这里是自己的东西自己管理,根本不理箱守这个碴。没多久,住宿费也没有了,虽然想打道回府,但却没有盘缠。

一年后,箱守想一点一点地靠近老家,便来到了新宿。这里是他来东京时首次步入的街道,对他来说,这里就是东京的门厅。

这是条奇妙的街道。山谷是社会上的零落人三三两两碰头的地方,而新宿则是人间的“杂烩锅”。山谷被清一色的临时工搞得乌烟瘴气,而在新宿,临时工和流浪者只不过是构成那条街的“一个阶层”。

他们虽然绝对不能成为街道的主角,但这条街却能确保他们的起居场所。总之,新宿没有主角。在这里,常住居民、仅在白天或仅在晚上的投宿者、以及单纯的移动者均一律平等。

所以,箱守把这里当做了他的根据地。饮食街有丰富的食品,除去从卷帘铁门落下的深夜到清晨4点这段时间,只要一进车站,便可遮风避雨。东口汇集着50名左右的流浪汉,但流动性大,没有形成固定的群体。

正因为如此,才令人乐不思蜀。箱守在过流浪生活期间,很快便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家乡的往事、亲人的生活犹如遥远的过去,在他的头脑中日渐淡薄。

毫无野心、消除了一切欲望,不承担任何责任,从这点来看,世上没有比流浪者再轻松得意的了。想睡就睡、想起就起,饿了就去找剩饭。

他们不属于任何单位。不属于乡镇,不属于公司,甚至不属于国家。他们仅仅寄生于社会。虽然他们寄生于世,但没给任何人添加麻烦。他们靠这丰富社会的残羹剩饭而生存。

同往昔的“乞丐”不同,如今的流浪者并不那么寒碜。手提全部家当,只不过比平常人脏点罢了。来到新宿不久,箱守就意外地与人重逢了。

“这不是大叔吗?”在歌舞伎町后街,突然有几位年轻女子叫他,回头一看,但见一位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20岁左右的年轻姑娘站在眼前。她一副风尘女子打扮,但脸蛋上还残留着纯真。面庞是有点印象,但就想不起来是谁。

“大叔,是我呀。我们从松本一起上的火车,对吧?”

这么一说,箱守终于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