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蝉(第2/24页)

“你讲话跟我妈一样。”

“是喔!”

我毫不在乎地说。小碎步还不死心,

“铺个垫子嘛。”

“——软弱!”

“什么?”

“意思是叫你加油。”

我踩上踏板。

“——抓紧喔。”小碎步抓我的部位过高,已靠近腋下,我尖叫一声。

“往下一点,抓这边。”

我用左手指示“适当的部位”。小碎步还是在我的腹侧摸索了一下。

“捏不到肉肉。”

被你捏到还得了。不过,小町阿姨的那里想必“捏得到肉”。她看起来明明很瘦,腰部居然有赘肉,我不禁胡思乱想,开始忧心起自己的将来。

“抓衣服啦,抓我的上衣。”

小碎步好不容易听从指示,脚踏车出发了。夜风吹抚过脸颊、身体,很舒服。

骑了一段路以后右转。那条黑暗的小路有几处凹凸不平,脚踏车每颠簸一次,小碎步就会夸张地大叫“痛死了”。

骑出了大马路,两旁写有本地观光协会名称的红灯笼一路拖曳而去。观光协会这个名词煞有介事,还挺好笑的。

再走一段才会遇上交通管制,不过脚踏车可以通行。我一边留神一边踩踏板。

“谢谢……”

看到灯笼,不知是否已产生了来到庙会的感触,英气凛然的小朋友忽然向我道谢。

“谢什么。”

“因为你肯带我来。”

“没什么,因为大姐姐自己也想来。”

我们跟着亲子档及麻雀般吱吱喳喳的孩子们往同一个方向前进,我不禁打从心底这么想。不过,在逛庙会的轻松气氛下,我又坏心眼地补上一句:“你是男生,万一逛庙会时碰到坏人,你可得保护大姐姐喔。”

他不吭气了。

也许正在想这下子麻烦了。太为难他也不好,我用尽各种方法打破沉默。

“喂,你几岁了?”

“五岁。”

“噢。”

“大姐姐呢?”

我脱口而出:“十五岁。”

他居然信了。我不能骗小孩。

“其实,二十了啦。”

小碎步一脸不可思议地说:“大姐姐连算数都不会吗?”

“嗯……”

十字路口已遥遥在望,再过去汽车禁止通行,还有几名警察站岗:号志灯是黄灯,我加快速度一鼓作气冲过去,本以为会被指责,结果根本无人理会。

人潮明显地增多了,逐渐有银座徒步区的架势。

拐个弯再走一段路,我在打烊的超市旁把脚踏车停妥并锁上。这样既不会挡路,好歹我也是老主顾了,应该可以暂停一下吧,我自行想象着。

回到喧嚣声中,神轿立刻出现了。

我拉着小碎步躲入一旁的民宅屋檐下,看着跃动的队伍,好几年没看过了。呐喊声如咒语般不断地重复着,神轿又摇又摆、忽进忽返。

队伍中半裸男人的古铜色背部晃动着,汗如雨下。流线型的凤凰在金光夺目的轿顶上颤动着双翼。

比起从前,年轻的抬轿手似乎变多了。我立刻想通了原因。在我看得起劲的那个年纪,以为是大叔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其实很年轻。怎么看事物全在于自己,基准在自己心里,是我真的老了。

呐喊声激烈又陶醉地沸腾着。

吉村昭【一九二七~二〇〇六,小说家,尤其注重史实考据】认为,这时候发出的声音应该是“哇咻”,近年来却冒出“嘿咻”和“嘿呀”这种莫名其妙的声音,令他深感遗憾,他强调这是关系到庙会祭典本质的大问题。

至于我,打从懂事起,就一直听到这种呐喊声。

不需多想,这种呐喊的节奏明显地加快。这年头,建筑物林立,空地急速消失,耳机使得边走边看风景的休憩时间也没了,如果不加快节奏想必会来不及吧。

我曾经在某处读到一篇报导,就连MIMIMIDO、RERERECI的《命运交响曲》,演奏时间也有越来越短的倾向。这该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