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飞车记(第3/3页)

从庚桑洞出来,已经是未末申初的时刻了,但从支路驶回国道,飞驰到湖州的时候,太阳还高得很。于是大家就同声一致,决定走下车去,上碧浪湖头去展拜一回英士先生的坟墓。道场山上的塔院,湖州城里的人家,原也同几十年前的样子一样,没有什么改易,可是碧浪湖的湖道,却淤塞得可观,大约再过几十年,就要变得像大明湖一般,涨成一片的水田旱道无疑了;沧海变桑田,又何必麻姑才看得见,我就可以算是一个目睹着这碧浪湖淤塞的老寿星。

回来的路上,大约是各感到了疲倦的结果,两个多钟头,坐在车子面里,竟没有一个人发放一点高声的宏论;直到七点钟前,车到旗下,在朱公馆洗了一洗手脸,徒步走上湖滨菜馆去吃饭的中间,朱公才用了文言的语气,做了一篇批评今天的游迹的奇文,终于引得大家哈哈地发了笑,多吃了一碗稀饭,总算也是这一次游行的一个伟大的结局。

“且夫天下事物,有意求之,往往不能得预定的效果;而偶然的发生,则枝节之可观每有胜于根千万倍者。所谓有意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阴之古语,殆此之谓欤?即以今日之游踪而论,瓶窑的一役,且远胜于宜兴之两洞;关蓉的一寺,亦较强于碧浪的湖波;而一路之遥山近水,太湖的倒映青天,回来过拱埠时之几点疏雨,尤其是文中的佳作,意外的收成。总而言之,清游一日,所得正多,我辈亦大可自慰。若欲论功行赏,则赵公之指挥得体,夫人的辎重备粮,尤堪嘉奖;其次则飞车赶路,舆人之功不可磨;至于吟诗记事,播之遐迩,传之将来,则更有待于达翁,鄙见如此,质之赵公,以为何如?”

这一段名议论,确是朱公用了缓慢的湖北官音,随口诵出来的全文,认为不忍割爱,所以一字不易,为之记录于此。

一九三五年七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