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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罗伦说。当你不可能忽视别人怀孕的事实时,必须这么说,“什么时候的预产期?”

“十一月份。”菲奥娜说,“没多长时间了。你最近怎么样?罗伯怎么样?”

“他很好,谢谢。”罗伦说,“他很好,我很好,我们很好。”

罗伯很好。这可能是对他最简单的总结了:很好。他们之间还是老样子:一起吃晚饭或者看电影,再喝杯酒,沿着马路走一走,看看次等夏季联展,在公园里逛一个小时,或者在床上翻翻报纸消磨一个小时。八月份第一个星期,他们第一次一起外出度假。她觉得有种罪恶感,不管走到哪里,他们仿佛都带着个电灯泡:纽约市。

那是罗伯的主意:租车到赫德森山谷度假,尽管他们从来没见过那条河。他们在一家干净的大食杂店停了车,买了烤鸡肉和一些干意大利面食、汉堡配料、一瓶伏特加、十二瓶啤酒、一包奥利奥和收银台上所有的白痴杂志。度假村小别墅里有个热水浴池。静谧的夜晚,他们就坐在里面,等到全身热透后擦干上床睡觉,醒来后做爱。没有电脑,没有电视,就连手机信号都不是很好。她在草坪上铺一块床单,躺在上面一边看小报一边晒太阳。罗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鼾声如雷,醒来后把汉堡烤好。吃过东西,他们光着身子坐在浴池里又睡着了,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因为他们头天晚上什么都没做,所以一点儿都不累。他们收拾好东西,开车去了附近的镇上,看了糟糕的画展,吃了过水面包圈,喝了冰咖啡,没有理会那些古董店。罗伯开车把她送回住处,然后独自去还车。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

她迫不及待地盼着九月份的到来,现在终于到九月份了。她有三本新书上市,各种相关派对和活动都策划好了,空气中弥漫着“回校上课”的气氛,即便你是那种唱着“我不背书包,我不上学校”的人,也会因为这个世界回到轨道上而感觉宽慰。罗伦准备好了,她准备好实现自己的价值,准备好展示自己的实力,准备好变得更优秀,准备好更上一层楼。看在上天的分上,沙拉已经有孩子了。她有什么?

“罗伦,过来跟我聊聊。”露露在沙发上对她招手,“过来,过来。”

罗伦对几位年轻女士抱歉地笑了笑,从梅雷迪思手上接过一杯白葡萄酒,走了过去——你得顺从露露。

“你好吗?真漂亮,你瞧,莎伦,这是沙拉最老的朋友,她多漂亮啊!”露露的朋友赞同地点点头。

露露就有这种本事:有时候,即使没有喝醉,她看上去也像喝醉了似的。罗伦一直都无法理解她是怎么做到的。“你好吗,外祖母?”

“啊!”露露握紧双手。“我决定让亨利叫我‘妈咪娜’[2],好听吗?你瞧,人越老越恋旧。妈咪娜。我叫我妈妈的妈妈就叫妈咪娜,这是传统。当然,我们从小就要教他西班牙语。”

罗伦点点头。“大家说从出生就开始学一门语言会很简单。”

“当然了,的确如此。我们从小就学英语、西班牙语、法语,从来不觉得这些语言有什么区别,别人用什么语言跟我们说话,我们就会自然而然地用那种语言对答,就是这样的。现在,在这个国家,人们只说英语,太狭隘了,你不觉得吗?”

罗伦表示同意。露露的话最好还是表示赞同。


[1] 一种意大利葡萄酒。——译注

[2] mamina西班牙语“外祖母”。——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