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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起,你不许给我出去,关在家里看看书,收收心,明天我去帮你谋一个工作,希望你能发愤图强,重新做人!”

杜沂回房了,嘉龄却被吼叫责骂的声音所惊醒,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看是什么事,看到嘉文,她就什么都明白了。晚上为嘉文所受的冤枉气还没消,她耸耸肩说:

“哥哥,你从什么地狱里回来的?深更半夜还吵得人不能睡觉,我看魔鬼把你的魂都吃掉了!”

嘉文饿得眼睛发花,睡眠又不足,再加上被杜沂骂得头昏脑涨,在外面又受了气,输了钱,心情的恶劣早达于极点。被父亲责备还无话可说,听到嘉龄也神气活现地骂自己,就暴跳了起来:

“闭上你的臭嘴!老子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他妈的来历不明的臭丫头!”

“你说什么?”嘉龄被吓昏了,听都没听清楚他嚷些什么,只知道他满嘴脏话,“你骂人!你连脏话都说出来了,你简直变得像个下等社会的流氓!”

“哈,我下等,难道你是上等?臭婊子养的!还要充上流呢!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嘉龄气得脸发白,“你嘴里怎么这样不干不净,我告诉爸爸去!”

“爸爸!”嘉文轻蔑地撇撇嘴,“他自己做的好事!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怨不得我赌钱!告诉你,你给我滚得远远的,别来惹我,我们各过各的,谁也不犯谁,否则,哼,有你瞧的!”

嘉龄生平没受过这样大的委屈、听过这种粗话,气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假如我们的母亲在世,听到你这种粗话不气疯了才怪,不知道杜家造了什么孽,才有你这样的败家精!”

嘉文仰起头,斜睨着嘉龄,接着,就纵声大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以轻蔑的口气学嘉龄说“我们的母亲”几个字。湘怡心惊胆战,看情形,嘉文会抖出嘉龄母亲的秘密来,就赶过去,一把抓住嘉龄,说好说歹地把她劝回房间,嘉龄边走边抹眼泪,委委屈屈地说:

“这样的家我也住不下去了,我还不如找个工作搬出去!我又不是吃哥哥的饭,干吗要受他的气!”

“哈哈!”嘉文笑得更厉害了,“想嫁人?要不要我帮你物色个阔丈夫?”

湘怡好不容易劝走了嘉龄。折回客厅,她和嘉文回到卧房里,嘉文脾气发过了,气也消了,才感到说不出来的疲乏和空虚。倒在椅子里,他用手支着头,迷迷茫茫地望着桌上的台灯。怎么了?自己是怎么回事?会对嘉龄吼出那么一大篇混账话来?这都不是真心的,他并不想说那些,他是太累太紧张了,他从不想欺压嘉龄,也从没因她的出身而轻视过她,怎么竟会冲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来?他懊丧地用手抹抹脸,抬起头来,正好接触到湘怡怜惜而痛楚的眸子,那样静静地、祈求地注视着他,像个溺爱的母亲,望着自己打架负伤回来的孩子。他被她的眼光撼动了,想说点什么,才张开嘴,湘怡已用手在他肩上按了按,轻声地说了句:

“我去帮你弄点吃的!”

就转过身子,轻悄而迅速地走出去了。

嘉文闭上眼睛,心底有一阵激荡,眼眶不禁湿了。堕落、毁灭、沉沦!这就是自己,不可救药的自己!恶劣到不能再恶劣,凭什么湘怡还要这样一往情深地待他?湘怡,湘怡,但愿能有她万分之一的安详本性和自持功夫!

湘怡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进来了,里面还打了两个鸡蛋,把面放在嘉文面前,她轻声说:

“吃吧!当心凉了!”

嘉文想说什么,但他太饥饿了,那面又那么香喷喷地诱惑着他,拿起筷子,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面。湘怡仍然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推开碗筷,他好久以来,第一次正眼打量湘怡,她瘦了很多,显得更加弱不禁风和楚楚可怜。他心情激荡,不自觉地凝视着湘怡,竟看呆了。好半天,两滴泪珠从湘怡的大眸子里跌了出来,她清瘦的手指怜惜地抚摸在他满是胡子的下巴上,用令人心碎的、温柔的、啜泣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