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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该办的事都办完了,该辞行的,该交代的,都已弄清楚了,再有一星期,他们将远渡重洋了。连日来,可欣也陷入一种迷惘的状态里,隔海的生活并不引诱她,她只希望纪远能因此行而有所成就。但,美丽的远景抵不过目前的离愁,小院里一草一木,街道上的商店人家,种种都是她所习惯的、亲切的,对这些,她全留恋。当然,造成她精神恍惚的原因还不止于此,她常常会忽然陷入沉思和凝想中。纪远暗中注意着她,观察着她。行期越近,她就越显得不安。终于这天下午,当她又望着窗子,愣愣地发呆时,纪远把她拉到自己面前,用手臂圈住她,微笑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说:

“别犹豫了,可欣,如果你想去看他们,你就去吧!本来你也该去辞行的。”

“你说谁?”可欣受惊地问。

“嘉文和湘怡。”纪远坦白地说了出来。

“噢!”可欣的脸红了,垂下了眼帘,她望着纪远衣服上的纽扣,好一会儿,才扬起睫毛来问,“你不介意?”

“我?怎么会?”

“可是——”可欣咬咬嘴唇,“我不敢去。那么久没见过嘉文了,再见面——不知是什么场面,一定会很尴尬,而且,我不知道嘉文是不是还在恨我。”

“天下没有不解的仇恨,他已经另外建立了家庭,应该和你那段故事是事过境迁了,我想,他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趁此机会,把两家的僵局打开,不是正好吗?”

“你认为——”可欣盯着他,“嘉文已不介意以前的事了?两家僵局可以打开?”

纪远松开可欣,把头转向了一边,可欣一语道破了他心里的想法,嘉文不会忘怀的,僵局也不易打开,这个结缠得太紧了。但是,如果可欣不去杜家一次,她会难过一辈子,懊恼一辈子,他知道。所以,他燃上一支烟,掩饰了自己的表情,支支吾吾地说:

“或者可以,你没有试,怎么知道不可以?”

可欣望着烟雾笼罩下的纪远,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不容易,是吗?不过,我是要去的,我一定要去一次!我——”

“但求心安?”纪远接了一句。

“但求心安!”可欣不胜感慨,“谁知道能不能心安?说不定会更不安心呢!怎样?你和我一起去?”她挑战似的看着纪远。

纪远惊跳了一下,出于反射作用,立即喊出一个字:

“不!”

“你害怕?没勇气面对嘉文?纪远,纪远!你也是个懦弱的动物。”可欣叹息着。

“我是的,我向来是的。”纪远涨红了脸。

“你不是,”可欣否定了自己的话,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他的嘴唇,“我明白你的心情,如果我是你,我会比你更懦弱。”她贴住他,低语,“我爱你,爱你的坚强,也爱你的懦弱。爱你是这样一个完全的你自己。但是,现在我不和你谈情说爱,我要趁我有勇气的时候,到杜家去一次,祝福我吧,祝福我不碰钉子。”

“你确实比我坚强,”纪远用欣赏的眼光注视着他的妻子,“假若我是你,我也没有把握能鼓起勇气去做这次访问。”

“男性和女性有某些方面是不同的,你知道。”可欣说,换上一件出门的衣服,再拢了拢头发,“尽管眼泪多半属于女人,但,在韧性方面,女性往往比男性还强些。”她望望窗外的阳光,挺了挺背脊,“我去了。”纪远望着她。

“早些回来!”

“我知道,我回来吃晚饭。”可欣说,走到雅真门口,拍拍纸门,说,“妈,我去杜家辞行。”

门内静了静,接着纸门“哗”地拉开,雅真伸出头来,疑惑而不信任地问:

“杜家?哪一个杜家?”

“当然就是杜伯伯家嘛!”

“杜伯伯家。”雅真机械化地重复了一句,用一种古怪的神色看着可欣,然后吞吞吐吐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