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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怡,”他凝视着她,温存地说,“你真好。”

一句没有粉饰的、直截了当的评语,却使湘怡一阵心跳而脸红了。站起身来,她走到嘉文身后,把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低低地说:

“只要你喜欢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嘉文。”

嘉文被那深情款款的语气所感动了,回转身子,他搂住了湘怡的腰,后者那藏在睡袍下的臃肿身段更提醒了他,对一个孕妇来讲,深宵等门一定太疲倦了。他歉疚地,带着些稚气的激动说:

“以后我一定不这么晚回家。湘怡,你猜我到哪里去了?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你这么好,我不能对你隐瞒,我是……”

湘怡一把握住了嘉文的嘴,用一对受惊的眸子瞧着他,紧张地说:

“别讲!嘉文,如果你去了什么坏地方,还是不要告诉我吧!我宁可不听!”

“不过,”嘉文挣开了湘怡的掌握,固执地说,“我一定要告诉你,要不然我会睡不着觉。湘怡,我对不起你,让你这么晚还为我等门,而我却……却……在外面荒唐,我是受了魔鬼的引诱!……”

“别说吧!嘉文,请你不要说!”湘怡低喊,祈求地看着嘉文,脸色发白了,“我什么都不要听,我也不怪你,这么晚了,还是睡觉吧,好不好?”

“可是,你一定要听我!湘怡。”嘉文那孩子气的固执一发,就绝不肯改变,“我并不是本心要学坏,完全是小张和小陆两个人死拖活拉地要我去,我也知道这不是好事情,可是,到时候就身不由主地跟他们去了!……”

“老天!”湘怡喊了一声,决心面对现实了,“你痛快点说吧,你到底去了什么鬼地方?”

“跟小陆他们在一块儿赌钱。”

“赌钱?”湘怡诧异地问,接着,就突然感到一阵解脱后的松弛。噢!不过是赌赌钱而已!这傻孩子神神秘秘、吞吞吐吐的,她还以为他去了什么酒家妓院呢!赌钱虽然不好,比起那些来还好得多。她松了一口气,注视着嘉文那对坦白、求恕的眼睛,和那股犯罪后懊恼的神情,她像个溺爱的母亲般的吻了他。“好了,嘉文,别放在心上了,只希望你以后不再受他们的引诱。”

嘉文高兴起来,良心上的负荷一旦交卸了,他觉得自己和婴儿一样的纯洁,捧住湘怡的脸,他深深地吻她,缠缠绵绵地吻她。刚刚那种犯罪似的感觉已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又自认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

“湘怡,你真好,湘怡。”他重复地说,重复地吻她。

“好了,好了,”湘怡说,眼眶没来由地有些潮湿,“早些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嘉文没有放开她,他的眼睛在她脸上上上下下地逡巡,似乎在找寻什么,眼光里罩上一层朦朦胧胧的光彩,使他的脸像浮在雾里。湘怡的心脏收紧,潜意识地体会到什么。每当嘉文如此看她,她就感到自己被遗失了。那是奇怪的一刻,她知道他看到的不是她。

“为什么把头发盘起来?”他低声问,声音里有种不寻常的喑哑。“天气太热了,披下来会出汗。”她说。婚前,她习惯于梳两条辫子,婚后,她就依照嘉文所喜欢的样式,让头发自然地垂在背上。

“这使你看起来老气。”嘉文说,伸手抽掉了湘怡头上的发针,立即,发髻散开了,浓厚的头发像水般披泻下来。嘉文的眼光恍恍惚惚地在她脸上移来移去,他的胳膊变得坚硬而有力。“你真美,可欣。”他喃喃地说,声音轻得像梦呓。然后,他的唇轻轻地触过她的,那样温柔,那样小心,似乎怕碰伤她。“可欣,可欣,可欣。”他低叫。

湘怡浑身痉挛,跟着痉挛同时来到的,是一种穿透骨髓的寒冷。她战栗起来,注视着神思恍惚的嘉文,她没有勇气,也不忍心去点穿他。而另一种近乎绝望的、受伤的感觉让她神经紧张。她用带泪的声音低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