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最穷,却在深夜里抱得最紧(第4/4页)

没日没夜加班的我,终于在新公司得到赏识,开始升职加薪。

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为了忙而忙,我们的话越来越少。只是杨哥会主动给我电话,让我多吃点、早点睡,还有问我钱够用吗?

我吃着加班的便当,嘴里答着嗯嗯嗯都好。

8

2014年9月,杨哥的父亲突然被送到医院抢救,他连夜回了西安的老家,我赶紧打了几万块钱过去。

两周后杨哥打电话给我,语气低沉:“怎么办,我妈只有我一人了。”

“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顾她。”眼泪在眼眶打转。

“你来吗?”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

我憋了几分钟,终于说出:“杨哥,我快二十八了,穷怕了。”

杨哥沉默良久,几乎哽咽:“对不起,没能好好养你。”

“很好了……很好了……已经很好了啊。”

我挂了电话,躲在公司卫生间,泣不成声。心被掏空了一样。

杨哥走了,回老家了,再也不回来了。

我去给杨哥退房,他的房间东西不多。

我们来上海第一个月开始用的电饭锅,每天靠着它煮着米饭配着榨菜。杨哥说那段日子最苦了,我不觉得,最苦的日子我也不记得了。

我们搬到两居室后在宜家买的电脑桌。一到周末,杨哥就把速度卡到掉渣的电脑放在上面,下载一部电影。我俩戴着耳机,窝在床上,搂在一起看到昏昏入睡。

我们在网上买的烤面包机。每天烤上两片蘸着花生酱番茄酱的面包吃得心花怒放,杨哥说我嘴上的酱汁没擦掉。我说是吗是吗在哪儿,然后他突然亲上来。

我们刚来上海买的洗脸盆也还在。搬了几次家都没扔。记得那会儿我忙得五天没洗头,第二天要见客户,我们当时穷得连二十块钱的洗发水都不敢买了。我看到一袋洗衣粉,二话没说就往头上撒,一头扎进脸盆里。杨哥那晚在门外坐了一宿。

我们用过的东西,都还在。

只是我们,早已不在了。

9

回到西安的杨哥,生活慢慢安定下来。

我的工作步入正轨,一个人也租得起稍微好点的房子。但我明白,我也会离开上海的,可能明天,可能五年十年后。

奋斗几十年,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得起一个厕所。随便吧,不想了。

2016年初,杨哥的室友老章跟我说,杨哥要结婚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说什么好。关掉手机,挤进了人来人往的地铁,脑袋里想的全是昨晚还没通过的策划案。

上海这个城市,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人都很脆弱。可没有什么能比挤上高峰期地铁,更让人欣慰的。

我妈常跟我念叨:“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回来找个人结婚了。”

我说:“好呀好呀,明年春节就带回去,胡歌还是霍建华,您先决定好。”说着说着眼泪汪汪。年纪大了,泪点也变低了。

春节杨哥举行婚礼,我躲在老家哪儿都不想去。

后来小章跟我说,结婚那天,杨哥喝得烂醉,哭着闹着要到上海吃糊汤粉。你说上海怎么会有糊汤粉呢?

是啊,上海没有糊汤粉。

武汉有,我们大三那年的武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