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忘川·叶枭(第3/9页)

他依旧是笑着的模样,但嗓音已冷,叶枭眼里腾起怒焰。

“叶家历代镇守雁门关,英灵亡魂留在那里,叶家的根也在那里。”

大殿鸦雀无声,宋兰亭轻笑一声,明明是悠悠语调,却犹如利刃将人逼到绝路。

“叶将军,我希望你能明白,雁门关属于大秦,而不是你叶家。你要守的不是雁门关,而是君王。”

这才是他!她住手时宋兰亭已经被揍晕过去,她用袖口拭擦拳头上的鲜血,嗓音淡淡:“臣一时没忍住,望皇上恕罪。”

手心手背都是肉,秦帝还能让人把她打一顿吗?只得叹气挥手,散朝时却对她说:“叶卿武术出众,四皇子也一再表露对你的敬佩,便依宋卿之言,多留些时日吧。”

她眉眼蹙紧,语声沉沉:“臣遵旨。”

第叁章

十月凉秋,檐上八角宫灯像空中骤然绽放的朵朵珠花,一池青莲萎靡铺开,冷风吹拂侍女纱罗衣带,像池中红鲤荡开涟漪。四皇子秦祁就住在莲池后的宫苑,那是他已过世的母妃的宫殿。

叶枭一袭黑衣劲装走进来时显得格格不入,温柔风雅的景致被她的杀伐气息冲散,空中月桂清香都变得冷冽起来。秦祁倚在亭中软榻上吃葡萄,看见她时激动得蹦起来。

“你就是叶枭?我听过你的故事,你很厉害。”

她面色冷然,将一把铁剑扔过去,砸得他一个趔趄:“拿着剑,和我打。”

秦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就这么打?我什么都不会,你要教我招式。”

她将袖口挽紧,泼墨般的长发用白玉冠高高束起,衬得面色愈冷,像冰天雪地间一株桀骜的白梅,常年训兵令她的嗓音失了温婉,透着浅浅的沙哑。

“招式不是教出来的,当你为了活命用尽手段从敌人剑下逃生,自然知道怎么用剑。”

话音未落她已如下山猛虎般扑了过去,吓得秦祁尖叫一声慌忙后退,打翻了亭内的案几,一时间惨叫连连。

秦帝过来的时候,秦祁已经被揍成猪头一样,看见父皇眼泪汪汪地扑过去。莲妃是秦帝最宠爱的妃子,可惜命薄病逝,留下这个孩子秦帝简直当做心肝,此时看见自己的心肝被揍成猪样,他的心脏很疼。

始作俑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亭栏上吃葡萄。

是自己要求她留下教导秦祁,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暗示道:“叶卿,祁儿才十五岁,你以往训兵的方式可能不太适合他。”

秦祁连连点头。

她翻身跃下:“我十五岁的时候已经上阵杀敌。”

谁敢跟你比啊!你是活阎王叶人屠,说一声你的名字能吓哭满京城的小孩,我的心肝宝贝是来学武保命的,现在武还没学会就快被你给打死了。

秦帝一时间悔恨交加。翌日,一道圣旨传到宋府,召宋兰亭入宫,言明四皇子不能只习武不学文,命他与叶枭一道教授四皇子文理之道。

宋兰亭拖着差点被叶枭打残的身体进宫,所有人都为他掬一把同情泪。秦帝想,我把宋兰亭弄到你身边,你打他吧,放过我儿子。

十月的天落下微雨,敲在素色伞面上,宋兰亭脸上还带着伤,唇角是一贯的淡笑,朦胧雨幕中青衣飘然,像一块莹润的琉璃。而叶枭一袭黑衣肃穆森然,细雨打湿她的鬓发,却更显凌厉的气势。两个人相对而站,一如天上神祇,一如地狱修罗。

秦祁站在他们中间,都快哭了。

“拿起你的剑,过来和我打。”

“今日你想先学《四书》还是《五经》,上次的《说文》可还记得?”

“若还沾不到我半片衣角,扎马步两个时辰。”

“若还是背不出昨日的课文,晚上不许吃饭。”

凉风撩起白色帷幔,簇簇木芙蓉隐在绿叶雨露中,红鲤戏水跃出转瞬又游进接天莲叶下,冷香笼得这方天地诗意而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