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4/5页)

珮柔又一震,她抬起睫毛来了。

“没有秘密可以瞒过你,是不是?秦阿姨?”她问。

雨秋勉强的微笑了一下。

“你脸上根本没有秘密,”她说,“你是带着满怀心事而来的。是什么?珮柔?”

珮柔迎着她的目光,她们彼此深深注视着。

“秦阿姨,我觉得你是一个好奇怪的女人,你洒脱,你自信,你独立,你勇敢,你敢爱敢恨,敢做敢当,你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像一只好大的鸟,海阔天空,任你遨游。你的世界,像是大得无边无际的。”

雨秋倾听着,她微笑了。

“是吗?”她问:“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当你们来以前,我正在想,我的世界似乎只有一盆炉火。”

珮柔摇摇头。

“你的炉火里一定也有另一番境界。”

雨秋深思的望着她。

“很好,珮柔,你比我想象中更会说话。最起码,你这篇开场白,很让我动心,下面呢?你的主题是什么?”

“秦阿姨,我好羡慕你有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大的胸襟。但是,有的女人,一生就局促在柴米油盐里,整个世界脱离不开丈夫和儿女,她单纯得近乎幼稚,却像个爬藤植物般环绕着丈夫生存。秦阿姨,你看过这种女人吗?”

雨秋垂下了眼睛,她注视着炉火,用火银拨弄着那些燃烧的炭,她弄得炉火爆出一串火花。她静静的说:“为什么找我谈?珮柔?为什么不直接找你父亲?你要知道,在感情生活里,女人往往是处于被动,假若你不希望我和你父亲来往,你应该说服你父亲,让他远远的离开我。”

珮柔默然片刻。

“如果我能说动爸爸,我就不会来找你,是吗?”

雨秋抬起眼睛,她的眼光变得十分锐利,她紧紧的盯着珮柔,笑容与温柔都从她的唇边隐没了。

“珮柔,你知道你对我提出的是一个很荒谬的要求吗?你知道你在强人所难吗?”

“我知道。”珮柔很快的说:“不但荒谬,而且大胆,不但大胆,而且不合情理。我——”她低声说:“不勉强你,不要求你,只告诉你一个事实,妈妈如果失去了爸爸,她会死掉,她会自杀,因为她是一棵寄生草。而你,秦阿姨,你有那么广阔的天地,你不会那样在乎爸爸的,是不是?”

雨秋瞪着珮柔。

“或者,”她轻声的说,“你把你爸爸的力量估计得太渺小了。”

珮柔惊跳了一下。

“是吗?秦阿姨?”她问。

“不过,你放心,”雨秋很快的思了一下头,“我既不会死掉,也不会自杀,我是一个生命力很强的女人!一个像我这样在风浪中打过滚的女人,要死掉可不容易!”她把火钳重重的插入炭灰里。“但是,珮柔,当我从这个战场里撤退的时候,你的父亲会怎样?”

“爸爸吗?”珮柔咬咬嘴唇:“我想,他是个大男人,应该也不会死掉,也不会自杀吧!”

“很好,很好。”雨秋站起身来,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又绕着屋子再走了一圈:“你已经都想得很周到了,难为你这么小小年纪,能有这样周密的思想,你父亲应该以你为荣。”她停在江苇面前。“江苇,你也该觉得骄傲,你的未婚妻是个天才!”

江苇注视着雨秋,他的眼光是深刻的,半晌,他骤然激动的开了口:“秦阿姨,”他说,“你不要听珮柔的,没有人能勉强你做任何事,如果贺伯母因为贺伯伯变心而自杀,那也不是你的过失,你并没有要贺伯母自杀!花朵之吸引蝴蝶,是蝴蝶要飞过去,又不是花要蝴蝶过去的!这件事里面,你根本负不起一点责任……”

“江苇!”珮柔喊,脸色变白了:“你是什么意思?你安心要让我下不了台?”

“你本不该叫我来的!”江苇恼怒的说:“我早说过,我无法帮你说话!因为我们在基本上的看法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