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陇水(第2/3页)

“是个琴师,挂名在教坊。”沈辞柔老实回答,“此前通信过几次,不过近来没怎么来信。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宋氏扶了扶额头:“你真不知道?”

沈辞柔摇头:“我真不知道。”

宋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与他……相识到何种地步?”

“……也没有很熟悉吧。”沈辞柔想了想,“只不过见了几次面。”

“只不过见了几次面,就写这种东西给你?”

沈辞柔觉得宋氏今日实在有些过激,又不愿与阿娘起冲突,使劲忍了忍,面上反而浮出点甜甜的笑:“真的只见了几次面,连书信也没有多少。阿娘,这信有什么不妥吗?”

一旁的宋瑶张嘴想说话,看看姑母的神色又忍了回去,只给沈辞柔抛了个眼神。

沈辞柔自然看不懂,只眨了眨眼睛,面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这一掌打得重,清脆的“啪”一声,她整张脸都往一边偏了偏,脸上迅速浮起一个淡淡的红印。她听见耳朵里嗡嗡的声音,夹着宋瑶一声低呼。

“姑姑!”宋瑶上前挽住宋氏的手,睫毛颤动,“阿柔可能是真不知道……姑姑别动手。”

沈辞柔从猛然挨一巴掌的茫然中脱出来,面上火辣辣的疼,只觉得太阳穴处一下一下地跳,跳得她头疼。

她看着宋氏,眼神里透出三分迷惑七分冷冽:“……为什么打我?”

宋氏也不敢相信自己急怒之下打了宠爱的独女一巴掌,又撞上沈辞柔凛冽的眼神,一时觉得站都站不稳,靠着侄女的扶持才稳住身子。

“陇水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思君如陇水,长闻呜咽声’,你说你和这琴师没见过几次面,他敢给你写这种东西?”宋氏定定心神,“你去回信,和他断了关系。”

“为什么?”沈辞柔咬着牙吞下心里腾起来的怒气,“阿娘,你听我说。也不一定就是这个意思啊,就像我先前压根没想起来这句诗。也许他只是写着玩呢?”

“写着玩?玩到……你身上?”宋氏一听更怒,“教坊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乐师舞伎,平康坊的出身,献媚于人、攀附权贵,能有什么好样子?方家的郎君是端方君子,一身衣服落在那里也能送回;可这教坊的琴师,你是要生生把名声毁在他手里吗?”

“我不是为了‘名声’而活的!”沈辞柔喘了口气,“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旁人怎么说与我何干?何况我与他也只是通信……”

“住嘴!”宋氏生怕女儿被骗,又急又怒之下口不择言,“我看这琴师不是什么好人,怕不是知晓你家世,存心想着攀附,走条捷径罢了!”

“照这么说,方家那郎君更不是好人了!”沈辞柔忍不住了,“我去赴宴时是七月,为何时隔两月才将这身情急换下的衣裳送来?还大张旗鼓特意让你知道,他到底什么居心?”

“你还敢胡说!”宋氏的怒气彻底上了头,“你今日就在这里跪着,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起来!”

沈辞柔深吸了一口气,直挺挺地跪下。

“好,好……”宋氏看着沈辞柔的样子,转身就朝院门外去。

宋瑶楞楞地看着宋氏出了院门,才反应过来,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羞涩:“方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定去找……瞬光问清楚。你先起来,去向姑姑认个错。”

沈辞柔不理她,兀自跪着。

宋瑶叹了口气,提起裙摆急匆匆地小跑出去追姑母,隐约还能听见她向宋氏哀求解释的声音。

然而宋瑶的哀求并没起什么作用,宋氏铁了心让宋瑶罚跪,连沈仆射也劝不动。沈辞柔也真在小院里跪着,从未时过半一直跪到了戌时,生生错过了晚膳。期间没有一个人进过小院,任由她跪得双腿酸痛。

等沈辞柔觉得一双腿彻底麻了,总算是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