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第2/4页)

节子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她说自己已经快要死了,已经竭尽了全力,结果得出了这个结论,自己已经坚定了决心,请务必同意我的想法……最后节子说:

“我们就到今晚为止吧。让我们把今晚留在美好的记忆中吧。”

土屋一言不发地听着。边哭边说的节子没有留意土屋沉默中所包含的意思。她也没有注意到土屋决不会哭泣。节子终于说出了憋在心中已久的话,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哭得愈发伤心。

土屋用脸贴住节子的头发,用穿着衬衣的胳膊搂住节子的背部,轻轻地爱抚着她。节子也屡次感觉到了,她几次想拒绝这与目前激烈的情节并不相符的、如摇篮曲般的爱抚,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知道了……知道了……”

男人用嘶哑的声音说。他的声音非常平静,听不出丝毫绝望之音。

“知道了……知道了……”

土屋又说道。在节子如此漫长的诉说中,他的话语仅此而已。而后,当流泪的节子总算清楚地感觉到了男人的体温时,她又说道:“我们就到今晚为止吧。”节子坚信,土屋会像曾经的一个夜晚那样,默默地把哭得如泪人儿般的女人抱到床上。

怎么回事!土屋没有动静。

他用双手夹住节子那哭得光滑无比的脸颊。节子任由他摆布着,仿佛濒死的人那样,眼睛微微睁开后又闭上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男人缓慢地、用半伤感的温柔语气说道。事到如今,正如曾经给与志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样,这个青年对自己的充满异性诱惑的声音很有自信。

“这件事以后再说,好不好……”他又重复说道,“……我不能那样做。男人就是这样的。而且也是为了你……不,还是不要说‘也是为了你’这样的话吧。还是说‘为了我们两人’为好吧。你好不容易下了这么大的决心,若那样做的话,不就是前功尽弃吗?对我来说,现在那样做的话,就保证不了不会前功尽弃的。”

节子在似梦非梦中听出了土屋的言外之意——两人分手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于是,她连忙点头同意,表现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

“今晚我们好好地谈一谈。什么也不做,好好谈一谈,开开心心地过一晚吧。”

节子终于听清楚了土屋的这番话。土屋没有使用“分手”一词,足见他那小心谨慎的心理……然而,首先默默地对分手给予了认可的就是他本人。

在这种房间里面,什么也不做而仅仅是说话,将会多么让人感到窒息啊。土屋用自己的手帕仔细地为节子擦拭着眼泪。接下来想要说话时,两人却又没有话可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土屋的脸如同去吊唁了一般。

尽管昨夜在心中所描绘的激情的幻觉就这样彻底地粉碎了,但是节子并没有感到任何失望与沮丧,这令她自己非常吃惊。

现在,节子没有丝毫解放感,有的只是在完成某件事之后理论上的满足感。节子想,原来分手就是这么简单啊。

节子的面前,坐着一个差一点儿就成为父亲的纯洁的青年。令人生气的是,现在他看上去仍然那么纯洁。可是,这张面孔将会忽然从眼前消失而混入人群,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节子望着那张面孔,就像是在旅途上看一眼消失于自己身后的风景那样。

土屋的体贴,实在是细心周到。今夜,他简直就像医生般的温柔。

然而,他的目光却毫不松懈,监视着节子使她不能改变已经做出的决定,密切地,谨慎地……而且还表现出强忍依恋心情的样子。他还忘不了站在受害者的立场,尽量地夸大因这次分手自己所付出的牺牲。他甚至还装出因女人提出分手而给自己带来了巨大伤害的样子。他刻意地使节子时刻忘不了提出分手的是她本人。以前他也用过类似手法,总是不断地提醒节子,先提出交往、先提出旅行的都是她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