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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她丈夫现在的处境:他相当认命。

他再也不是那个高大、英俊、严厉、充满自信的领导者了。

现在,他只是个恭顺的仆从,只能咬牙忍下这一切。

英格玛清晨5点就开始工作,昨晚又因为研讨会的关系,很晚才上床就寝。因此她一直拖到此刻——今天早上才开始清洗碗盘。

布丽塔一声不吭地清洗碗盘,水槽里满是灰色的污水。

突然,信件从门上的投信孔被塞到屋内,掉到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布丽塔停下手边单调的洗碗动作,在围裙上抹干双手,走到门口挂衣处查看信件。

她检阅信件时相当漫不经心,这也是一种怯懦的表现。他们昨晚在《圣经》研讨会上一直强调这点,要时时保持戒慎与警觉,但她现在就是做不到。

因此,当她看到那封信时,并未做好心理准备。

那是他惯用的信封:洁白的长方形信封,纸质厚实。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笔迹:工整、清楚、小心翼翼。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开始剧烈搏动。明知此刻只有她在家,她还是本能地转身四顾,想确定没有被人发现。

但是她心里有数,有一对眼睛正看着她。

这是一次考验。

英格玛·尼尔森与布丽塔·尼尔森

角厂街十五号

117 34斯德哥尔摩

她紧紧抓着信封。地址完全正确,正确到令人窒息,让人痛苦不已。为什么现在不能这样呢?

一想到他竟然将他们的姓名与完整地址以这种方式写在信封上,她就喘不过气。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让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想这件事。

他的笔迹一如往常,果断坚决、毫不犹豫。

是的,一如往常。

她实在难以保持平衡,稍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她无法控制自己,不住地喘息着,明知自己不应再看到这个寄件人的姓名与地址,但还是把信封翻到背面。

本杰明·尼尔森

车床街八号一楼

112 49斯德哥尔摩

她感到全身一阵剧烈颤抖,不由得闭上眼睛。

他还在。而且有一个写得清清楚楚的地址。

阳光将眼皮晒得暖热,夏天来了。他们坐在游艇上,舷外发动机隆隆作响。小艇在港湾内顺风而行。玛格丽特趴在英格玛的肚子上睡着了。布丽塔的弟弟有一根老钓竿,而本杰明还在练习使用这根老古董。

“妈,你看!”他大喊着,转向她,得意地展示他从水里钓起的一根竹竿。他狂喜地盯着这根竹竿,天蓝色的双眼闪闪发亮。墨色的头发,被太阳晒得健康的古铜色肌肤。她如此深爱着他,以致内心疼痛不已。

她犹豫不决,先是眯眼,最后还是闭上眼睛。

她长叹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卧房。英格玛的书桌也在卧房里。她打开书桌的抽屉,将没有拆开的信放进抽屉。

即使她独自在家,身旁空无一人,她还是强迫自己不动声色,不要流露任何情感。

她心里有数,她绝对不是孤单一人;她心知肚明,这是对她的考验。要是没能通过考验,她在基督教会的一席之地也将不保。

除了刚放进去的那封信,抽屉里还有几封,信封上都是那工整的笔迹,写着他们两人的地址。

英格玛·尼尔森与布丽塔·尼尔森

角厂街十五号

117 34斯德哥尔摩

但是没有一封信被拆开过。她关上抽屉,然后上锁。

她通过了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