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7页)

在媚兰的安慰下皮蒂帕特正轻轻地拭眼睛,这时普里茜拿着一封厚厚的信跑进来了。

“给你的,媚兰小姐,一个黑小子给你带来的。”

“我的?”媚兰诧异地说,一面拆信封。

思嘉正在吃她的鸡蛋饼,因此不曾注意,直到发觉媚兰呜呜咽咽地哭了,才抬起头来,看见皮蒂帕特姑妈正把一只手放到胸口上去。

“艾希礼死了?”皮蒂帕特尖叫一声,头往后仰去,两只胳臂便瘫软地垂下去了。

“啊,我的上帝!”思嘉也叫了一声,顿时血都凉了。

“不是的!不是的!”媚兰喊道:“思嘉!快!拿她的嗅盐来。闻吧,闻吧,亲爱的,你觉得好些了吗?使劲吸呀。不,不是艾希礼。我把你吓坏了,真抱歉,我哭了,是因为太高兴了,”她忽然把那只紧握的手松开,把手里的一件东西放到嘴唇上亲了亲。“我多么高兴,”说着,又是一阵抽泣。

思嘉匆匆瞥了一眼,看到那是一个又粗又重的金戒指。

“读吧,”媚兰指着地板上的信说:“啊,他多可爱,多好的心啊!”

思嘉莫名其妙地把那张信笺捡起来,只见上面用粗黑的笔迹写道:“南部联盟也许需要它的男士们的鲜血,但是还不索要它的女士们的爱情的血液。亲爱的太太,请接受这个我对你的勇气表示敬意的标志,并请你不要以为你的牺牲没有意思了,因为这枚戒指是用十倍于它的价值赎回来的。瑞德·巴特勒船长。”

媚兰把戒指套在手指上,然后珍惜地看着它。

“我告诉过你他是上等人,不是吗?”她回过头去对皮蒂帕特说,一丝明朗的微笑从她脸上的泪珠里透露出来。“只有一位崇高而用心的上等人才会想到那叫我多么伤心——我愿意拿出我的金链子来替代。皮蒂帕特姑妈,请你必须写个条子去,请他星期天来吃午饭,好让我当面谢谢他。”

由于心情激动,别的人好像谁也不曾想起巴特勒船长没有把思嘉的戒指也退回来。但思嘉想到了,而且很恼火。她知道那不是由于巴特勒船长为人高尚而促使他做出这样一个豪侠的举动。而是因为他希望获得邀请到皮蒂帕特家里来,并且精确无误地算准了怎样才能得到这一邀请。

“我听说了你最近的行为,心中感到非常不安,”爱伦的来信中这样写道,思嘉坐在桌前阅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定是那个讨厌的消息迅速传开了。思嘉在查尔斯顿和萨凡纳时,常听人说亚特兰大的人比南方任何其他地方的人都更喜欢议论和干预旁人的事,现在她才相信了。义卖会是星期一晚上举行的,今天才星期四呢。是哪个缺德的老婆子自告奋勇给爱伦写了信呢?有那么一阵她怀疑到皮蒂帕特身上,可是立即打消了这种想法。可怜的皮蒂帕特,由于害怕因思嘉举止不当而受到指责,一直心惊胆颤,她是不大可能把自己作为监护人的失职行为告诉爱伦的。说不定是梅里韦瑟太太干的吧。

“我很难相信你会如此忘记自己的身份和教养。对于你在服丧期间到公众场合去露面这一过失,考虑到你是很想对医院有所贡献,我还可以原谅。但是你竟然去跳舞了,并且是同巴特勒船长这样一个人!我听到过许多他的事情(谁没有听到?)并且波琳上星期还写了信来,说他名声很坏,在查尔斯顿,连他自己家里也没有接待他,只是他那位伤透了心的母亲例外。他这样一个品性糟透了的人准会利用你的年幼无知,叫你出风头,好公开破坏你和你家庭的名誉,怎么皮蒂帕特小姐会这样玩忽职守,没有好好监护你呀?”

思嘉看着桌子对面的姑妈,老太太认出了爱伦的手迹,她那张肥厚的小嘴胆怯地嘟着,像个害怕挨打想用眼泪来逃避的小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