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和大象行握手礼(第3/5页)

“有中国人在这里工作?”看着铁皮盖的房顶、陈旧的木头柱子和漏风的木板墙,翰文心想,这位兄弟住的地方如此艰苦,看来也是和雪颢一样的大象狂热分子。

“不是。江波是一头小象,孤儿院用斯瓦希里语给它命名为Jambo,意思是你好。我给它取了个发音近似的中文名——江波。”

雪颢站在一间木板房的门口,指着室里对翰文说:“你有没有看出这间房屋的特别之处?”

翰文看见屋子里有一张木头床,觉得很奇怪:“难道晚上把小象放在床上睡觉?可是这床对小象来说是不是小了点?”

“不是。床是给保育员睡觉用的,小象睡在下面的泥地上。天冷时会铺上茅草还有棉被。”

“为什么保育员要和小象睡在一起?难道大象孤儿院穷得无法给员工提供住处?”

“绝大部分游客都会问这个问题。实际情况是,大象孤儿院的保育员有自己的休息区,在山坡另一侧的砖房里。这张床是供值夜的保育员使用的。大象是一种灵性动物,对情感的需求非常强烈。在野外,小象晚上一定得和母象睡在一起。失去妈妈的小象更为脆弱,必须有人24小时陪护。值夜的保育员就像我们国内的月嫂一样,小象发出哼哼声就得起来调奶喂它。如果天气冷了得起来给它盖毯子。如果苍蝇太多还得给它打扇驱赶。”

“真跟养小孩一模一样。那小象岂不是会把保育员当作妈妈,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是啊。如果保育员长时间不在,小象就会发脾气,拒绝吃奶,用鼻子乱摔东西,甚至生病。现在大象孤儿院为了避免小象对某一个保育员产生过度依赖,采取了保育员轮流陪同所有小象而不是一个人跟一头小象24小时相处的做法。即使某位保育员因为家里有事不能上班,或是不愿再做这个艰苦的工作,小象也不至于出现问题。”

“我真的没想到养大一头小象这么难。”

“养大一头小象跟养大一个小孩一样,都需要十年左右的时间。大象孤儿比人类的孤儿还要可怜。人类的孤儿如果有人领养,把这家的大人看成自己的父母,心灵上就有了依靠。而这里的小象在心灵上不能依靠任何一个保育员,因为在十年的漫长过程中,保育员可能会换好几拨。”

“唉。”翰文叹了一口气,问,“江波呢?其他屋里也都空着,所有的小象都不在。”

“它们早晨吃完奶跟着保育员去山坡下散步了。”

“它们不会逃进山下的国家公园里,追不回来吧?”翰文无法想象一伙保育员跟在一群小象后面,高声呼喊你快回来的情景。

“大象是特别注重家庭的动物。小象刚来时,会流泪,想妈妈,不吃奶,但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之后就会把这里看作自己的家,直到成年之前都不会离开。年纪大的小象会像哥哥姐姐一样,带着年纪小的幼象,一起出去一起回来。走,我们到山坡下面去找江波小朋友吧。”

两人穿过稀稀疏疏的灌木丛,沿着土路往山下走。几分钟后,翰文停住了脚步。

200米远的地方,一队小象排着整齐的队伍笔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长长的鼻子不时在身前甩来甩去。如雪颢所说,每头小象身边都跟着一位穿绿色衣服的保育员。

翰文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活生生的大象。他僵在黄黄的土路上,既不敢往前走也不敢转身逃跑。它们会不会觉得我身上有罪恶的气味,突然冲过来攻击我,毕竟我祖父生前是象牙这个漫长生态链上的关键一环,也许他的双手真的曾经握过其中某头小象祖先家族成员的牙。翰文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在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蹦出胸腔了。

“江波、江波!”雪颢没有注意到身后翰文的异样,呼喊着、跳跃着朝小象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