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千个来非洲的理由(第2/4页)

在英国又湿又冷的冬夜里,雪颢和明朔开着那辆小车四处送比萨。车子停在路边,明朔抱着比萨盒奔向楼门,雪颢在车里的导航仪上输入下一家的地址。看着路灯下明朔修长而坚定的背影,雪颢觉得心里非常温暖,和他在一起,总是那么安心,一切都很妥帖。

“有时候,他一个人出去送比萨。傍晚时分,我靠在小房间的窗台上等着他回来,看着太阳从红砖墙后面落下去。在夕阳的余晖中,他在路边停好车,走上台阶,就又想起初见他的那个季节,北京城满眼的绿,而我是满眼的花痴。”

雪颢和明朔的生活也不只是有学业艰辛、打工辛苦,还有伦敦塔的雄伟、大英博物馆的丰富、莎士比亚故居的古朴和阿尔伯特歌剧院的悠扬。

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真的是只会在童话中出现的画面。两人出国前原本商量好毕业后一起回国。然而,毕业时,明朔在伦敦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决定留下。雪颢学的是文学,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同时家里的父母、爷爷奶奶、姥爷姥姥都催着她回国。她别无选择,只能回国。

在希思罗机场,雪颢和明朔抱头痛哭。明朔一遍又一遍地吻她,说好爱她,过几个月就回国看她。她也说她会想他,每天都要和他视频通话。

“我们分手,不是因为不爱彼此,而是因为爱得太深。”

虽然天天视频聊天,明朔也隔两个月就回北京看她,但那种远隔重洋的相思之情让两人都痛苦不堪。而且,他已决定定居英国,她也在一家世界500强公司的北京分部上班,再次长久相聚变得越来越不可能。九个月后,两人决定分手,不再联系。

分手之后,雪颢发觉她的人生失去了重心,以前觉得天塌下来都有明朔顶着,可现在连痛经时想要找个温暖的怀抱都没有。原本很喜欢的工作变得索然寡味了,原本开朗活泼的她变得沉默寡言了。更为严重的是,每次经过故宫或是其他古建筑,她似乎都能看到明朔那修长坚定的身影。她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崩溃,结局只能是进安定医院。

“你可以回伦敦去找明朔呀!为什么非要待在北京呢?”翰文说,他很为雪颢和明朔惋惜。那么登对的一对,却由于现实的无奈而分手了。

“回不去了。和我分手不久后他就跟一个香港女孩同居了。那个女孩喜欢他很久了,一直没机会。我不责怪他,我能理解那种内心被一劈两半的感觉,没人能够坚持很久的。”

雪颢想逃离北京。这个她和明朔留下太多美好记忆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她的悲情城市。正好“拯救大象组织”在北京招募既会中文又懂英语的志愿者,她不顾家里所有人的反对报名了。

离开北京前的一个月,雪颢的妈妈哭了好几场。在她的脑海中,非洲是另一个星球,是现代文明照耀不到的暗黑之地。她为女儿的生活、安全和未来忧心忡忡。亲戚朋友也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孤身一人去非洲,在野外和大象待在一起。她本可以继续在北京拿高薪,慢慢遗忘过去的伤痛,找到一个比明朔更好的男朋友,像其他人一样过上有车有房的幸福生活。

“刚下飞机走进内罗毕国际机场那栋陈旧昏暗的大楼时,我真的产生了买张机票调头回北京的想法。可是,当我坐在道格的越野车里,看见斑马、长颈鹿在公路旁的草原里吃草、啃树叶,它们毫不在意飞机起飞降落的巨大轰鸣,悠然自得地嬉戏,我觉得自己似乎来到了童话中的动物王国。也许我可以在这片野生动物自由生活的土地上忘却伤痛,重新出发。”

内罗毕位于群山怀抱的草原之中。草原被一条公路一分为二,公路东侧是国际机场、火车站和市中心,后来又出现了一些小型加工厂和高高低低的居民楼。西侧全部留作国家公园,有很多野生动物生活在那里。它们可以在马赛马拉、察沃等几个野生动物保留地之间自由迁徙。现代化和原始生态毗邻而居,中间隔着细细的铁丝网,也许是为了防止斑马和长颈鹿冲到候机室强行登机走出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