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第2/3页)

谨慎的绕过双方大营,避过了哨兵斥候,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当晨光透出天际,奔驰了一夜的两人缓下丝辔。天空似隐约浮了一层厚厚的灰,日色昏黄,迥异于往日的清朗。

迦夜仰首探望良久,脸色越来越沉重。马儿也似感受到不详,不停的喷鼻,浮燥难安。奇异的天象令人纠结,他凝望了一阵,脑中闪出一种可能,不由神色剧变。

俩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打马狂奔。

健马四蹄腾空,拼尽了全力飞驰,口角涌出了白沫,终于在剧变来临前夕闯进了一处遗弃的废墟。

远处的天际腾起一股细细的黄沙,天地变成了一片暗黄。

废墟周围有枯死的树林,或许曾是个小小的绿州,现在已化为一片砂黄。房屋还算坚固,小半都埋在了黄沙以下,马也被牵了进来,在恐怖的异象中不断发抖,浑身湿淋淋的喘气,大漠中令人恐惧的沙暴渐渐显示出威力。

风厮吼起来,卷起了漫天的沙尘,凄厉而尖锐,像是恶魔的呼号。大地在颤动,小小的屋宇仿佛抵不住重压,入口不断有沙粒卷入,不久已积成小堆。四周漆黑如墨,俩人背抵着风吹不到的墙壁,静静的等灾患过去。

风一直刮。

他站起身,从隔室压塌的一角房梁上截下一段木头,劈成细柴引火,温暖的火苗跳动了几下,室内终于有了光。迦夜从马上翻出薄毯,掷给他简单的食水,就着火光默默吞咽。生死一线的紧张感过去,剩下无边的疲惫。

一天一夜之后,呼啸的厉风逐步停息。天空湛蓝而晴朗,没有一丝云彩。周围的沙丘完全换了形状,全凭着经验寻找方位。

马死了一匹,为了抢救剩下的马,又用掉了储备的食水,不得不被迫折返补充水源。

荒漠里唯一的马。

僵立了很久,迦夜终于翻身上马,揽住他的腰。

身后的重量很轻,几乎不觉。清冷的香气在鼻端萦绕不去。

近在咫尺的距离,仿佛可以感觉到呼吸拂动,他不自觉的挺直,背心微微发烫。

浪费了数日,不过走了百里。

眼前出现了村庄的轮廓。

他策马驰近,身后的迦夜被挡住看不见景象,突然开口。

“前方有血腥气。”

飘来的风中挟着浓重的血腥,村子空前的寂静,他一手执剑,小心的驱近。

一具具倒伏的人体横七竖八,在屋内,窗沿,井边,大路……放眼望去,竟无一个活人。

鲜血干涸成紫黑色,残破的幌子在风中飘荡。焚烧过后的村庄满目疮痍,历历死者相摞。

粗劣的衣料,恐惧的神情,普通的村民遇袭时的仓惶显而易见,随处可见妇女被撕开衣服凌辱后的惨景,巨大而翻裂的创口昭示出无情的屠杀。

默默牵马走在遍地狼籍中,脚下踢到了一面软软的战旗。姑墨国的标志赫然入目,火焰般炙痛了双眼。

龟兹边境的小村落,不可避免的被战事牵累。在姑默大军未曾后撤的时期,这里成为了劫掠对象之一。

迦夜的脸很白,没有一丝表情,黑瞳如墨一般深晦。

是他们挑起的战争,他们的罪。

无法回避的罪衍赤裸裸的呈现。

不容逃遁。

死一般的寂静,唯有身畔的骏马哧哧呼气。

村落的正中是屠杀最集中的地方。

一个十余岁的孩子跪在尸体堆中僵硬如石。呼吸仍在,痴呆若木偶,被惨剧吓得神智崩溃。这张脸曾经羞怯的笑,递过面饼和肉干,朴实的退回多余的银子。

整个村子,唯一剩下的人。怕也活不了多久。

看了一眼他做出判断。这类丧失神智的人在战奴营并不罕见,瞬间刺激过大,很难回复正常,多发生在初入营的新人身上。

迦夜从身边走过,一步步接近那个木立不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