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 第一章(第3/5页)

“‘那怎么行!这时候红衣主教正坐在他的身边!’神父吃惊地后退几步,大声说道。他奔到房门口,伸开两条胳臂,表示宁死也不放我进去。

“这时候我答复他说,我是个异教徒和蛮族,‘我是个异教徒和蛮族’所有的大主教、红衣主教和大人老爷这批家伙,通通不在我的眼里。总而言之,我叫神父明白,我是决不让步的。神父恶狠狠地瞥了我一眼,接着夺过我的护照上楼去了。没一会儿工夫,护照已经签证好了。瞧,护照就在这里,你们要不要看一看?”我掏出护照来,指给他们看罗马教廷的签证。

“不过您这个……”将军正要开口……

“真正救了您的是您声称自己是蛮族和异教徒,”法国人冷笑着说,“这倒并不那么蠢。”

“难道可以这样看待我们俄国人吗?他们坐在这里,不敢顶一句嘴,并且大概还准备否认自己是俄国人。至少在巴黎我的旅馆里,自从我讲了我和神父吵架的事,人家对我就客气得多了。有一个胖胖的波兰先生,吃客饭时是我的一个死对头,他也收敛起来了。那些法国人甚至听任我讲了一件事情:两年前我遇见一个人,他在一八一二年被法国轻骑兵打了一枪,开枪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放放子弹而已。这个人当时还是个十岁的孩子,他的家来不及撤出莫斯科。”

“这不可能,”法国人激动地说,“法国士兵不会朝孩子开枪的!”

“然而事实是这样,”我回答说,“这件事是一个可敬的退伍大尉告诉我的,我亲眼看见他面颊上的子弹伤疤。”

法国人喋喋不休地乱扯起来。将军一味随声附和,但是我推荐他读一读佩罗夫斯基将军《回忆录》的记载,3这个将军在一八一二年当过法国人的俘虏。后来,玛丽娅·菲里波夫娜讲起另外一件事情,总算打断了这个话题。将军对我十分不满,因为我和法国人几乎已经吵了起来。但是阿斯特莱先生似乎很赞成我跟法国人争论,他从桌旁站起身来,请我和他一起干杯。傍晚时分,我照例能够跟波丽娜·亚历山德罗夫娜谈上一刻钟光景。那是在散步的时候。大家都上公园里的游乐宫去了。波丽娜坐到喷水池对面的一条板凳上,让娜琴卡和孩子们在附近玩耍。我也让米沙在喷水池旁边玩,于是终于只剩下我和波丽娜两个人了。

一开头,当然先办正事。当我交给她的总共只有七百盾的时候,她大发脾气了。她总以为,拿她的钻石在巴黎抵押,我至少能给她带来两千盾,甚至更多的钱。

“我实在非常需要钱,”她说,“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弄到钱,否则我就完蛋了。”

我向她打听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只是从彼得堡传来两条消息,先是说老太太的病情很重,过了两天又说她已经死了。这消息来自季莫菲·彼得罗维奇,”波丽娜补充说,“他可是个办事认真的人。我们就在等候最后的确切消息。”

“那么说,这里大家都在等候消息喽?”我问道。

“当然喽,没有一个例外,大家都在等候消息;整整半年来就盼着这一天到来。”

“您也盼着?”我问道。

“我可根本不是她的亲属,我不过是将军的继女。但是我相信,她在遗嘱里一定会提到我。”

“我看您会得到一大笔钱。”我肯定地说。

“是的,她喜欢我,但是您怎么会有这样的看法?”

“请您告诉我,我们的那位侯爵4是不是也关心人家的家庭秘密?”我反问了一句。

“您自己干吗对这种事有兴趣呢?”波丽娜严峻地瞥了我一眼,问道。

“可不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将军已经向他借了钱。”

“您的猜测总是很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