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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生看见拓实,就微微一笑,说:“早上好。”

“早。”杰西也道。

“你会说英语啊?”拓实问时生。

“不能算会,磕磕巴巴的。”

“刚才不在说吗?学过英语会话?”

“没好好学,倒是从小学就开始学英语。”

“哦,那可是上流社会的教育啊。我也曾想生在那样的家庭。”拓实撇了撇嘴,在玻璃桌旁坐下。角落里,竹美仍裹着毛毯缩作一团。

等到开始吃很迟的早餐时,竹美起来了,她在宽松套衫上披件衬衫,出去拿了份报进来。她谁也不看,满脸不悦地抽着烟,读起了报纸。杰西见状也不说什么,将炒蔬菜和酱汤端上了桌。或许每天早晨竹美都是这样。

“外国人也喝酱汤!”见杰西灵巧地用着筷子,拓实惊讶地说道。

“还喜欢吃鱼干呢,惊讶吧?不过他吃不了纳豆,我也几乎不吃。”

“不吃纳豆可不算日本人。”

“杰西本来就不是日本人嘛。”竹美嘟囔道。她还没拿筷子,目光仍落在报纸上。拓实想回敬她一句,可终究没说出口。竹美只喝了一碗酱汤,吃了一点点炒蔬菜。

饭后,时生帮着一起收拾。从厨房里出来时,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看,这想必是夏威夷,杰西的老家吗?”他把照片放在竹美面前。

照片里有十来个人,中间的一对正是杰西和竹美。竹美穿着长袖衬衫。

“遗憾哪,竹美为什么不穿泳装?其他人不都穿着吗?还有人穿比基尼呢。”

“少说两句。”拓实道,“人各不同。”

时生不解,茫然若失。

竹美点燃烟,露出沉思的表情。拓实在地板上摊开报纸,眼睛盯着日美贸易摩擦的报道。

“那时我十五岁,”竹美开口了,“同居的男人硬要我刺上的。”

“与那种人交往本就是失败,太幼稚了。”

竹美吐了口烟。时生还是一副不明就里的神情。

“十五六岁时无依无靠,又没有工作,不跟黑道混,还能怎样?”

“什么无依无靠?不是有你妈在吗?”

“她那时正吃着官司,罪名是伤害致死。”

拓实缄口不言,根本没想到会引出这种话来。

“你一脸想知道她杀了谁的样子嘛。告诉你好了。她杀的是自己的老公—我父亲。”

“不会吧。”时生咕哝了一声。拓实咽了口唾沫。

“我爸那时已经有些酒精中毒了,根本不好好工作,每晚都喝酒。我妈老说他,两人吵个不停。一天晚上,吵得火起,我妈就把我爸从楼梯上推了下去。老爸摔得不巧,一命呜呼。”竹美将香烟掐灭。

“这种情况应该可以缓刑的。”时生冒出一句。

竹美淡淡一笑。“我妈也非等闲之辈啊,夫妻俩一对活宝。她那时在酒吧陪酒,动不动就喝醉了打客人,经常被人控告伤害罪。所以,虽有酌情处理的余地,还是判她进监狱去清醒一下。律师也不肯卖力气。就这样,我成了孤儿。虽说是伤害致死罪,可在世人眼里和杀人没什么两样,我从此背上了个坏名声。”

“为什么要和黑道混在一起呢?”

“我也是自暴自弃了,那人三十多岁,有钱,也让我上高中读书,可不让我下游泳池。”她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右肩。

看到那里刺着的玫瑰,时生低声叫了起来。

“有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跟着,他大概很得意,忌妒心也很重。给我刺青,是为了不让我淘气。”

“你怎么摆脱了这种人?”拓实问道。

“他突然就不回家了。我觉得奇怪,后来一些小喽啰来收拾东西,有一个告诉我,他死了。”

“估计被人杀了。”时生说道。

“大概是。”竹美点了点头,“之后也风风雨雨的,一直活到今天。现在应该算过得不错了。不管有什么事,杰西都会帮我。”竹美望着杰西微微一笑。不知听没听懂,杰西也咧嘴还以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