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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纳西奥马上溜到了大街上。尽管时间还早,但附近没有人。他双手插在兜里,沿着圣杰罗尼莫大街信步朝高处的大教堂走去。这是个潮湿的夜晚,路面上的鹅卵石在昏暗的煤气灯下发出幽幽的光亮。他不想显得太匆忙。好像听到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但他回头一看,并没有人,于是继续往前走。他倔犟地决定不加快脚步。快到尽头时,他急急地转弯,转到了城中一条最繁忙的大街上。

就在那个拐弯,他感觉脖子后面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不知是谁朝他猛击了一拳,但那人一定藏在某个门廊里等着,知道猎物会从这条路回家。他感觉天旋地转,站立不稳,疼得弯下腰,视线模糊,胃中翻腾作呕。第二拳砸在他肩胛骨中间。他惊恐万分,害怕自己英俊的脸庞也会挨揍。他抬起头,看到又有三个男人朝他逼近。他们从与圣杰罗尼莫大街平行的圣宝拉大街走出来。他明白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拼命逃跑。涌起的肾上腺素给了他力量,伊格纳西奥开始狂奔。他适合斗牛的素质从未派上这么大的用场。他胡乱拐弯,忽左忽右,却在这些从幼时起就烂熟于心的街道中迷路了。他的视线仍然模糊,但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以免摔倒。尽管夜凉如水,仍有一种潮湿感遍布全身。

为了平复喘息,他跑进一个门廊,休息了一会儿。这时他发现,浸透了衬衣的不是汗水,而是血,大量的殷红的血。他身上带有武器:一支一直随身携带的骨柄刀,尽管从未有机会使用。他伸手探进外衣,它安然无恙。他只想回家,但双足却无能为力。

现在他是被追猎的野兽,几乎不可能从敌人手中安然逃脱,对方无疑带着更锋利的兵刃。也许他可以一直藏在这里,直到他们停止追逐。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下,如果斗牛活动的主办者认为公牛展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勇敢,便会开恩宣布缓刑。伊格纳西奥祈祷着,希望这些人认为他已经甩掉了他们,不再追他。也许这就是公牛最后冲向斗牛士时拥有的乐观:即使在最后一刻,也有获得拯救的机会。

那个夜晚,他走进酒吧时,就像一头走进斗牛场的公牛,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毫无察觉。他现在意识到了,这些左翼者早已谋划好一切,并且预料到了结局,正如斗牛场上买票入场的观众。这个夜晚将他抛入斗牛舞台,他伏在黑暗的门廊中,身体紧绷,想躲开必将到来的最后一击。曾送到野兽膝前的那些“关键时刻”,此时来到了他面前,他明白自己必死无疑。对这个仪式的结局,从来无人有一丝怀疑。加西亚经过时的推搡到他眼下承受的伤痛,都是陷阱,眼下他是斗牛场上的困兽。

也许这就是伊格纳西奥失去知觉前最后几丝连贯的想法。他倒在地上,路人会误以为他是个昏睡中的乞丐。他朦朦胧胧地看到有两个人影走近。在他迅速暗淡下来的视线中,他们的头在路灯下似乎笼罩着光环,也许那是前来营救他的天使。

在这条名为帕斯的街道上,加西亚揪住他的夹克衫,飞快地捅了最后一刀。这一刀毫无必要。你不能杀死一个死人。

他们拖着伊格纳西奥的脚踝,将他扔到街道正中间,这样第二天一早,人们就会发现他的尸体。这样的杀戮既是特定的报复行为,又具有宣传价值,两者同等重要。一位圣徒从附近教堂的小窗里望下去,凝视着伊格纳西奥的尸体。一条宽阔的红色痕迹表明他如何从藏身处被拖出,涓涓血流在伤口与鹅卵石间蜿蜒而行。次日早晨,雨水会把这一切痕迹冲刷干净。

教堂里,基督的肖像上,鲜血从体侧被刺穿的伤口滴下。教堂外,一个男人的生命正从脖子上野蛮的刀伤处飞速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