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3/5页)

“以后我该管住自己,”她终于说道,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但我不知自己能否做到。”

“那很难,”索妮娅安慰她,“真的太难了。”

去往斯坦斯特德机场的飞机晚点了四个小时,她们终于着陆回到伦敦时,已是晚上八点。她们一起叫了辆出租车,从利物浦大街去往克拉彭,然后将玛吉放下。两个女人都给了对方温暖的拥抱。

“保重,玛吉。”索妮娅朝车窗外大声喊道。

“你也是。我会给你打电话。”

出租车往前开着,索妮娅透过前窗玻璃看到玛吉在包里寻找钥匙。垃圾和落叶在贫民区里打转飞旋。两个穿着连帽夹克的人影在附近徘徊。街灯昏暗的克拉彭大街看上去颓废凄凉。

出租车只开了五分钟就到了索妮娅家所在的干净街道,这里有修剪整齐的树篱、大理石镶嵌的人行道、油光发亮的门窗和家具。它与玛吉的家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那里,每一栋房子都有一排门铃,每间屋前的花园里都塞满了垃圾箱。

玛吉的遭遇很惨,不过根据经验,她不久之后就能恢复。于是,索妮娅决定继续享受过去这几天带给她的幸福感。她按了按闪耀着微光的门铃,但没人应门。她疑惑地怔住了,詹姆斯的车明明就停在外面。她仍期待暗淡的玻璃板后会出现他模糊的身影。等了几秒钟,她开始翻找钥匙。

一进门,她就把背包扔到门厅的地板上,“砰”地用脚将门带上。门廊处高高的天花板和光洁的瓷砖构成的空间放大了关门的声音,听上去仿佛手枪开火一般响亮。她顿时畏缩了。詹姆斯讨厌这种声音。

“哈啰。”她大声喊道,“我回来了。”

从门缝里,索妮娅看到詹姆斯坐在客厅的一把扶手椅上。直到她走进客厅,他才回答。

“嗨。”他敷衍一句,好像她是刚刚下班回来,而不是离家几乎一个星期。

他冷漠的语气显示了对回答并无兴趣。平板的单音节既没传递任何热情,也不附带任何情感。

“嗨。”索妮娅有点犹豫,“家里一切都好吗?”

“很好,谢谢,很好。”

刚才稍微放低的报纸此刻又移回他面前,就像一扇可以上下推拉的窗户。索妮娅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和他刚开始谢顶的脑门上的闪光。

詹姆斯最后那个“很好”带着一丝恼怒。他将报纸抖得噼啪乱响,重新开始读关于昨天那场活动的报道。索妮娅急着想喝点什么来解渴,她转身正要离开,就听到詹姆斯以嘲讽的语气对她离去的背影喊道:“别担心晚餐。午餐我吃得很饱。”

这些话让索妮娅心情骤降,令她回忆起四天前她在酒店房间里所经历的绝望,虽然格拉纳达此刻已经在千里之外。

我真的不担心,她这样想着,但回到厨房时,脱口而出的竟是:“那好吧,我看看能做点什么。”

显而易见,在她离家时,詹姆斯每天晚上都出去吃饭。冰箱里什么都没动,奶酪已经发霉,西红柿也长了毛。一些烟熏三文鱼刚过保质期,但她相信不会把他毒死,还有两三个乱放着的鸡蛋。足够做一顿饭了,应有尽有。

索妮娅站在厨房里。为了卫生,这里格外干净,但此刻,贫乏的四周好像一张潮湿的床单紧贴在她身上。一只空玻璃杯放在水槽旁边,聚在杯底的一圈水成了本来十分完美的流理台上的污点。镶嵌着玻璃板的橡木橱柜试图效仿古老农舍的风格,但这些东西不会与岁月一起经历风雨。这些模铸品的角落里永远不会沾染一点灰尘,因为女工会用那块稍微有些潮湿的百洁布反复擦洗。

他们结婚前,这是詹姆斯的房子,可不知为什么,她到现在仍然这样认为。她来之前,它已经装修好了,自然不需要为了迎合她的品位而作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