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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刚到华盛顿。这是个突发新闻,你可以这样理解。”

“突发新闻?警察自杀?这听上去可不像那些被截稿时限赶着的报道,为什么会这么急?”

就在这时,我灵光一现,想起了他是谁。“你之前是不是在《洛杉矶时报》工作过?《洛杉矶时报》的华盛顿分社?你就是那位迈克尔·沃伦?”

他笑了,因为我认出了他,或者说认出了他的名字。“是的,你怎么知道?”

“《华盛顿邮报》和《洛杉矶时报》的每日综合电讯,我每天都会关注,已经好多年了。我记得你的名字,警政新闻那块几乎成了你的专版,不是吗?你做得真是棒极了!”

“一年前我辞职了,来到了这里。”

我点头不语。每次我碰上那些离开新闻业转投其他行当的前辈,总是会有一阵难以释怀的沉默。通常,这些记者已经精疲力竭了,厌倦了那种不断被截稿时限逼迫、不断撰写稿件的生活。我读过一本由记者写的书,书里这样描述记者的生活:永不停歇地疲于奔命,以免被卷入身后紧追不放的脱粒机。我觉得这是我读过的对记者行当最为精准的描述了。有时候,记者会厌倦被机器追赶的生活,有时候他们会被机器卷进去,只剩下被碾碎后的齑粉。还有些时候,他们设法摆脱了那台机器,用在这一行当里积累的经验谋求了一份能够操纵媒体的稳定工作,而不再是媒体中的一员,也就是沃伦现在在做的这种事。但不知为何,我莫名为他遗憾。他过去那么出色,真希望他自己不会有同样的遗憾。

“你怀念以前的生活吗?”我必须得这么问,仅仅出于礼貌。

“现在还没有。不过每次冒出一个好素材的时候,我就会希望自己还在做记者,跟其他伙伴一起,琢磨一个与众不同的报道角度。但是,这样可是会把人折磨得狼狈不堪。”

他撒谎了,而且我觉得他也知道我看出他在撒谎。他想回到记者行当。“是啊,我都已经开始有这感觉了。”我也以谎言回应,只是为了让他觉得好受些——如果可能的话。

“那么,警察自杀这个题材是怎么回事?你报道的切入点是什么?”他看了看表。

“事实上,直到几天前它还算不上什么重大新闻,但是现在,它绝对是爆炸新闻。我知道你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不过我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我只是……抱歉,无意冒犯,只是希望你能保证,我在这儿说的情况不会被透露出去。这是我的报道,我还指望着调查完这一切后能够亲自发表出来。”

他点点头。“不必担心,我完全理解。除非有另一个记者找上门来,明确询问同样的问题,否则我不会和任何记者探讨你将要告诉我的事。不过,说实在的,有可能我不得不跟基金会的其他同事讨论这事,或许还会涉及执法机构,所以在知道我们要谈的内容之前,我不能对你的请求做出任何保证。”

“这很公平。”我觉得我可以信任他,大概是因为信任一位前同行总是更容易一些,也可能是因为我喜欢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一个能懂得这篇报道价值的人。这是一种炫耀,我也不能免俗。于是我开始了讲述。“我从本周一就开始准备写一篇与警察自杀有关的报道。我知道,这题材已经被人写过了,但我着眼的是一个全新的角度。我的哥哥是名警察,一个月前,他去世了,被定为自杀。我——”

“哦,老天啊,听到这样的事真令人难过。”

“谢谢,但我并不是因为难过才要写这篇报道。我决定写这篇报道,是因为我想理解他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丹佛警察局里他的那些同事也认定他是自杀。我按常规路数开始调查,从律商联讯数据库里搜集材料,就这样追踪到了几篇引用基金会研究成果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