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柱头隐士波多里诺(第4/7页)

“我杀了我的父亲,”波多里诺继续重复,并因为发烧而全身颤抖不停,“我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痛恨他,因为我渴望他的妻子、我的继母。我首先犯了通奸罪,接着又逆伦弒父,而我身上背着这样的恶罪之后,又用我乱伦的精液污染了最纯洁的处女,并让她认为那就是她被承诺的狂喜。我是一名凶手,因为我杀害了无辜的‘诗人’……”

“他并不无辜,因为他已经被一种难以抑止的贪婪附身;是他想要杀你,你是出于自卫。”

“我不当地用自己犯下的谋杀罪来指控他,我杀了他是为了不承认我必须自我惩罚,我一辈子都活在谎言当中,我要死,我要沦入地狱去受尽永恒的折磨……”

尝试让他平静下来并没有用,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治疗他。尼塞塔让泰欧菲拉特以催眠的药草准备了一碗汤让他喝下去。几分钟之后,波多里诺极度不安地昏昏入睡。

他在隔天醒过来之后,拒绝了为他准备的一碗浓汤,然后走到屋外坐在一棵树下,把头埋在双手当中,一整天都没有说话。他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是待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尼塞塔觉得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药方就是葡萄酒,并说服他当做药物一样大量饮用。波多里诺于是在那棵树下昏昏沉沉地待了三天三夜。

到了第四天的清晨,尼塞塔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见踪影。他找遍了整座花园和房子,但是波多里诺已经销声匿迹。担心他会做出绝望的举动,尼塞塔派了泰欧菲拉特和他的儿子,到塞林毕亚的每一个角落和近郊去寻找。经过了两个钟头之后,他们回来叫尼塞塔跟他们去一看究竟。他们带他来到那片距离城外不远的草地,也就是进城的时候曾经见过的那根昔日的隐士柱。

一群好奇的人围在柱子下面,对着柱头指指点点。那根柱子是由白色的石材所造,高度几乎接近两层楼房。柱头上有一片正方形而四周围着护栏的平台。护栏的支柱也是石造的,间隔非常宽松,支柱的顶端则覆盖着一排扶手。平台的中央盖了一间小屋,由于柱子上面的空间非常狭小,所以坐下来的时候两条腿必须吊在外面,而小屋里也只能勉强容纳一名弯腰蹲坐的人。波多里诺就坐在那上面,两条腿吊在外面,而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到他全身赤裸得像条虫一样。

尼塞塔在下面叫唤,要他下来,并试着打开柱子下面一扇这类建筑都有的窄门,因为窄门后面是爬上平台的楼梯。那扇门虽然固定得不牢靠,但是此刻已经从里面顶住。

“下来,波多里诺,你在上面做什么?”波多里诺应了几句话,但是尼塞塔听不清楚。他叫人去帮他找来一个高度足够的梯子。他吃力地爬上去,一直到他的脑袋面对着波多里诺的脚。“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又问了一次。

“你不要再爬了。我从现在开始赎罪,我会在这里祈祷、冥想,在沉默当中化为乌有。我寻找的是超越所有意见和想象力的遥遥孤独,从此不再感受愤怒、欲望,甚至不再推理、思考,除了黑暗的荣耀之外,解脱所有的关联,为了无视一切而回到绝对的单纯。我准备净空我的灵魂和智慧,从此抵达精神的国度,我会在黑暗中通过烈焰的途径完成我的旅程……”

尼塞塔发现他在重复从伊帕吉雅的口中听到的话。这个可怜的人这么希望摆脱所有的热情,他心想,所以将自己孤立在这上面,试着和他仍然深爱的人一模一样。但是他并没有告诉他,他只问他打算如何生存下去。

“你曾经告诉我,那些隐士用一条绳子放下一个篮子,”波多里诺表示,“信徒会施舍他们的剩菜,最好是他们的动物吃剩的东西。加上一点水,虽然会受到口渴的煎熬,但是可以等待偶尔降下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