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波多里诺进行清算(第3/9页)

左西摩长叹了一口气,接着他用双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就像他在黑暗中仍然看得到最痛苦的那一幕。“各位朋友,”他说,“任何念头出现的时候都应该问一问:这个念头来自我们这一边,还是来自敌人?我忘了遵循这个神圣的箴言而承诺整座城市在复活节打开圣物盒,让他们得以瞻仰‘葛拉达’。耶稣受难日那一天,我独自一个人打开了圣物盒,而我看到的是一颗阿祖鲁尼放在里面的恶心头颅。我发誓我将‘葛拉达’藏在左边第一个圣物盒里,也是我逃离之前取走的那一个。但是某个人,你们当中的一个人移动了圣物盒的排列,所以我带走的圣物盒里面并没有‘葛拉达’。打铁的人首先必须知道自己希望打造什么东西,一把镰刀、一把剑,还是一把斧头。我决定保持沉默。阿嘉松神父曾经为了实践沉默的德行,而将一块石头放在口中三年。于是我告诉所有的人,上帝派了天使告诉我,这座城市仍有太多罪人,所以目前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见到这件神圣的东西。复活节的前一天,我就像一名诚实的修道士一样,度过了一个禁欲过度的夜晚,以至于我在隔天早上觉得筋疲力尽,就好像——愿上帝原谅我的念头——我前一天晚上狂饮、私通了一整夜一样。我蹒跚地举行仪式,到了我必须举起圣物盒的庄严时刻,我在祭坛的最高阶绊倒,并滚到最下面。圣物盒从我的手中飞出去,撞开在地面上,而所有的人都看到里面并不是装着‘葛拉达’,而是一颗干燥的头颅。没有任何事情比惩罚一个犯了罪的正直人更不公平了,我的朋友,因为我们可以原谅最恶劣的罪人最后一项罪行,却无法宽恕正直的人第一次犯下的罪。这些信徒认为遭到我的欺骗,而我三天前——上帝为我见证——才因为虔诚的信仰做了正确的决定。他们扑到我身上,撕碎我的衣物,用棍子把我打到双腿、手臂、背部全都脱臼,接着又把我拖去见他们的法官,而他决定挖掉我的眼睛。他们把我当癞皮狗一样赶出城门……你们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我一边流浪一边行乞,又瞎眼又残废,又残废又瞎眼。经过了多年的漂泊之后,我被一个来自君士坦丁堡的萨拉森旅队收留。我惟一得到的怜悯竟然来自异教徒,但愿上帝以赦免他们的罪有应得来奖励他们。我回到这里,回到我的城市已经好几年了,我靠着他人的施舍过活,所幸的是某一天,一个好心的人牵着我来到这座修道院的废墟,我通过摸索认出这个地方,从此可以不用在寒冷、酷热或雨水当中过夜。”

“这就是左西摩的故事。”“诗人”的声音说,“他现在的情况,至少证明他这一次说了实话。所以我们当中另外一个人看到左西摩藏了‘葛拉达’,所以移动了头颅的位置让左西摩自取灭亡,并将所有的怀疑转移到他身上。不过,取走头颅的这个人,和杀害腓特烈的人是同一个。而我,我知道是什么人。”

“‘诗人’,”奇欧惊讶地说,“你为什么说这种话?你为什么找了我们三个人,却没有通知波多里诺?你为什么在热那亚人的家中什么都没说?”

“我把你们找来这里,是因为我不能拖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人,穿越一座被敌人占领的城市。因为我不能当着热那亚人的面,更不能当着波多里诺的面谈到这些事。波多里诺和我们的故事已经没有关系。你们其中一个人将‘葛拉达’交给我之后,这件事就成了我一个人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认为是波多里诺拿走‘葛拉达’?”

“波多里诺不可能杀害腓特烈,他爱他。波多里诺也没有偷走‘葛拉达’的动机,他是我们当中惟一一个想把杯子以大帝的名义带给祭司的人。你们现在回想一下,左西摩逃走之后,剩下那六颗头颅的下落。我们每个人都拿了一颗,我、波罗内、奇欧、波伊迪、阿布杜和波多里诺。昨天遇到左西摩之后,我立刻打开自己那一颗,里面只有一个烟熏的头骨。至于阿布杜那一颗,你们都记得,他去世的时候,阿祖鲁尼亲手将它打开,并当做护身符之类的东西交到他手中,而此刻已经和他葬在一起。波多里诺将他自己那一颗交给了培拉克塞斯,对方也在我们面前打开,里面装的也是一颗头骨。所以还剩下三个圣物盒,也就是你们手上那三颗。现在就看你们三个人表演了。我已经知道谁拿了‘葛拉达’,我也知道他自己心知肚明。我也知道他并非因为偶然才拿到‘葛拉达’,而是从杀害腓特烈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早有预谋。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他有勇气承认,当着我们的面,承认这几年来他一直欺骗我们。一旦他忏悔之后,我会杀了他。所以,你们自己决定吧。该说话的人就说吧,我们已经抵达旅行的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