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第2/3页)

他的手一度几乎就要触到槅扇木门,想要冲进去阻止她喝那么难喝的汤药,受这份苦。可理智阻止了他。

他近来读史,无子的皇后晚年能善终的不是没有,个个都是有智慧有决断的女人,个个都是经过了艰苦卓绝的斗争,才能在成为太后之后稳固自己的地位。

他不想她那么苦。

他更想拥有一个和她共同的孩子。

李固终究是没有进去,他悄悄退出,告诉宫人们:“不许让她知道我来过。”

宫人们惶恐的伏下身,不敢出声。

李固悄然离去,晚上回到丹阳宫,宫室里熏着香,谢玉璋笑靥如花。

李固摸着她的脸,心想,她瘦了。

谢玉璋本就纤细袅娜,如今更添一种我见犹怜之感。只她一句都不提,细细碎碎地与他说着话,让他觉得她这一天又是平静喜乐的一天。

再坚持一下,等有了孩子就好了,他想。

夜里谢玉璋醒了。

李固的怀抱总是很热,还好已经是冬日,若是夏日里,屋子里得放几个冰盆,才能不被他热到。

李固睁着眼睛,正握着她的手腕摩挲。

“怎么了?”她慵懒翻个身,面朝着他问。夜半时分,声音微微沙哑。

“瘦了。”李固说。

谢玉璋道:“从来就没胖过。”说着,闭上了眼睛想继续睡觉。

手腕处忽然一湿,触感柔软温热。睁开眼,男人细细地正在吻那纤细皓腕。舌尖擦过微凸的血管,麻麻痒痒,一直到心里。

谢玉璋含笑任他。

他的唇凑过来,含住了她的。

冬夜里,两人并未欢爱,只是彼此相拥,含着,贴着,濡湿着。轻声呓语,互诉衷肠。

天长地久,朝朝暮暮。

只在此时,当下。

到了开元十年的春日里,谢玉璋依然没有丝毫孕兆。

御医们还是那套说辞,只说皇后身体健康,暗示怀孕是门玄学,不如去庙里求拜求拜。

李固一生不信鬼神,将几个御医拖下去一人打了二十大板。

他思考了很久,觑了个空子问谢玉璋的贴身侍女:“从前是谁给她请脉?”

侍女道:“直到进宫前,一直都是包大夫给我们府里人问脉看诊的。”

李固又问:“他是谁?御医吗?”

侍女道:“他叫包重锦,是前赵御医,随娘娘和亲漠北,回来之后娘娘给他出资开了一家医馆。咱们公主府一直都只找他,娘娘对他十分信任。

包重锦当夜就被押到了宫里。

他已经阔别宫闱许多年了,会被人强行押来,只能是为了一个人。见到李固,他并不意外,当即便跪下磕头:“草民包重锦,见过陛下。”

一看便知是个明白人。

李固直截了当地问:“皇后从前都是你问脉,我问你,她始终不孕,可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回陛下,娘娘喜动,常年骑射不辍,身体十分康健。”包重锦道,“只是……”

李固问:“只是什么?”

包重锦垂头道:“昔年在漠北,娘娘为了不生孩子,一直服用避子汤。是药三分毒,我亦劝过娘娘,恐以后不易受孕。然娘娘心志坚定,不肯在漠北留下孩子。且当时,我们也顾不得‘以后’。所以,草民猜测,娘娘一直不孕,极可能是这个原因。”

李固道:“天下多少女子都用避子汤,停药即可受孕,未见有谁因此不孕的。”

“因为,因为……”包重锦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实是知道要说的话很可能会触怒皇帝。然而若不说,亦可能会因不能取信而触怒皇帝。杏林自有圈子,前些天几名御医都挨了板子,京城的杏林圈都知道了。

李固道:“说。”

“因为,娘娘她用的实在是,”包重锦伏下身去,额头触着手背,不敢看皇帝,“……太多了。”

殿中忽然陷入死寂。蜡烛哔啵的燃烧声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