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4页)

李固一点即透。他打量这小内侍两眼,道:“某是大人十一子李固,公公如何称呼?”

宫里宦官多而滥,光是四五品以上的內侍就有千人,小内侍不过是个打杂提鞋、在外围站着当人桩的,等闲连皇帝的脸都看不到,亦不会有哪个官员正眼看他。

似李固这般雄武伟岸的将军竟主动开口问他名姓,小内侍一时受宠若惊,强压住内心欢喜,躬身:“奴婢福春。”

典型的奴仆之名,尽取那吉利讨喜的字眼,主人看了也顺眼,叫着也顺口。

李固点点头,唤了声:“福公公。”便不再说话。

饶是如此,福春心中也喜悦。实是因为他虽是阉人,却是京畿清白人家出身,因穷得活不下去,才阉了入宫,并非那等因罪入宫之人,内心里,还存着些仗刀走天涯,打马觅封侯的天真幻想。

平日里谨小慎微,也只是梦中意淫而已,这两日却见到李固李卫风二人,堂堂七尺男儿,威风凛凛,正是梦中自己想成为的样子,不由心甚向往。

这里也不适宜聊天,李卫风无聊站了片刻,觉得内急,对福春说:“我想上茅……净房。”

虽然临时硬改口没说出“茅房”来,“上净房”三个字依然让福春脑壳疼,他招招手,从稍远处唤来个年纪更小的內侍,吩咐他:“将军要更衣,给将军带路。”

行伍粗人,上茅房就说上茅房、解手,李卫风还是这些天在云京城被人笑的次数多了,才强改了口将茅房叫作净房。可到了宫里,竟是连上净房都粗鄙了。

当下气鼓鼓地跟着小内侍走了。

李固收回目光,依然负手而立。

福春犹豫了一下,忽然上前了一步。

李固的目光瞥过去。

“也没有哪位贵人病了。”福春小声说,“是陛下最宠爱的宝华公主三日前午睡魇着了,受了点惊吓,近日里饮食不振,陛下天天谴了太医去问。”

窥探禁中当然不可以,泄露禁中消息当然更不可以。但这都是理论上的,现实是内宫之人传递消息,是生财的重要门路。

当然像刚才李卫风那样大大咧咧当面直问肯定是不可以的,怎么也得遮掩一下才是。

那样粗豪之人,福春这样谨慎的,便是给钱也不一定敢卖给他消息。倒是李固,福春内心里想与他亲近,不需他问,便主动卖好了。

“宝华公主”四个字入耳,李固便是一怔。

红裙如火,笑音如铃,精致得不可思议的面孔上天真娇憨的模样便在脑海中闪现。

她走路的时候脚步轻盈如蝶,哼着小曲,忽而一个旋身,一个抬腿,人便舞起来。舞了三步,又复静走,聘聘婷婷,婀娜美丽。

这要是在外面,一个女郎走走跳跳,怕不被人当成个疯子?偏这宫中的人,內侍也好,侍卫也好,宫人也好,个个口角含笑,目光宠溺。那些年轻侍卫们更是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若不是碍着正在含凉殿前当值,怕是要大声喝彩来的。

李固和李卫风当时站在另一边的回廊下候着,隔着庭院,都看得住了。直到那鲜红如火的身影消失在含凉殿门口,两人才如梦初醒。

李卫风当时便问:“那是谁?”

內侍嘴角含笑地说:“是我们宝华公主。”

“我们”两个字,咬得格外骄傲。眼睛里,又带着对两个西北土包子的微微不屑。

“宝华公主”这四个字,从此便刻在了李固的心里。

他嘴唇微动,又抿起,忍住了没有问出那句“她还好吧?”。

那日出宫之后,李铭和他们谈完正事,李卫风便问了:“大人陛见之时,怎地有个公主闯进去了?”

李铭抚须微笑:“那是皇后所遗的宝华公主,圣上的心头宝,掌中珠。她排了新舞,迫不及待想跳给陛下看呢。唉,宝华公主仙人之姿,听说她一舞,能招来百鸟朝凤,只可惜无缘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