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的革命(第3/3页)

也许这就是中国的悲剧,满目疮痍的肌体,实在禁不起革命,但不革命又只有毁灭。老舍的《茶馆》中说“死马当活马治”。所以“革命”一词在中国蕴含那么复杂的感情色彩。没革命的要革命,革过命的又痛惜、忏悔。革命与反革命的斗争那么尖锐激烈,使本来就层次不高的革命增添了更多的血污和阴影。然而一切都不能说明革命的不应该,而且革命也无法“告别”。历史不会匀速地在改良轨道上“进化”的,尤其是阿Q和假洋鬼子还正多的时代。

革命的目的,本来应在改造阿Q的灵魂,使阿Q向那些博学的理论家们看齐。然而这一点领先改良也能够慢慢做到,比如给阿Q捐款、献爱心,送他上学、进修、练外语、用电脑,最后会写《从未庄煎鱼不用葱丝看中国文化》的论文,到美国去得个比较文学博士。但只有在“革命”以后,这些才能开始。阿Q连今天国际上常说的“生存权”都无法保障的时候,谁来给他献爱心?

改良是好的,但必须以革命为起点。但倘若改良忘了本,因为吃了几天饱饭就回过头去骂革命,就像不肖的子孙骂创业的先人,那改良肯定要以再革命为终点。改良,革命,谁也告别不了谁。

若干年后,一位伟人拍案而起喝道:“不革命,行吗!”据说当时他的裤子掉了,警卫员忙替他拉好。这个细节非常富于象征性地说明:革命是不可阻挡的,但革命不是完善的,可能会出乖露丑。但出乖露丑也一定要革命。不能承担这个丑,就会丢更大的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