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韩侍郎婢作夫人 顾提控椽居郎署(第4/9页)

知州叫江溶与皂隶仍旧换过了衣服,取夹棍来,把贼首夹起,要招出买他指扳的人来。贼首是顽皮赖肉,那里放在心上?任你夫打,只供称是因见江溶殷实,指望扳赔赃物是实,别无指使。知州道:“眼见得是江溶仇家所使,无得可疑。今这奴才死不肯招,若必求其人,他又要信口诬害,反生株连。我只释放了江溶,不根究也罢。”江溶叩头道:“小的也不愿晓得害小的的仇人,省得中心不忘,冤冤相结。”知州道:“果然是个忠厚人。”提起笔来,把名字注销,喝道:“江溶无干,直赶出去!”当下江溶叩头不止,皂隶连喝:“快走!”

江溶如笼中放出飞鸟,欢天喜地出了衙门,衙门里许多人撮空叫喜,拥住了不放。又亏得顾提控走出来,把几句话解散开了众人,一同江溶走回家来。江老儿一进门,便唤过妻女来道:“快来拜谢恩人!这番若非提控搭救,险些儿相见不成了。”三个人拜做一堆。提控道:“自家家里,应得出力,况且是知州老爷神明做主,与我无干,快不要如此!”江嬷嬷便问老儿道:“怎么回来得这样撇脱,不曾吃亏么?”江老儿道:“两处俱仗提控先说过了,并不动一些刑法。天字号一场官司,今没一些干涉,竟自平净了。”江嬷嬷千恩万谢。提控立起身来道:“你们且慢细讲,我还要到衙门去谢谢官府去。”当下提控作别自去了。

江老送了出门,回来对嬷嬷说:“正是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谁想据此一场飞横祸,若非提控出力,性命难保。今虽然破费了些东西,幸得太平无事。我每不可忘恩德,怎生酬报得他便好?”嬷嬷道:“我家家事向来不见怎的,只好度日,不知那里动了人眼,被天杀的暗招此非灾。前日众捕人一番掳掠,狼如打劫一般,细软东西尽被抄扎过了,今日有何重物谢得提控大恩?”江老道:“便是没东西难处,就凑得些少也当不得数,他也未必肯受,怎么好?”嬷嬷道:“我到有句话商量,女儿年一十七岁,未曾许人。我们这样人家,就许了人,不过是村庄人户,不若送与他做了妾,扳他做个妇婿,支持门户,也免得外人欺侮。可不好?”江老道:“此事倒也好,只不知女儿肯不肯。”嬷嬷道:“提控又青年,他家大娘子又贤惠,平日极是与我女儿说得来的,敢怕也情愿。”遂唤女儿来,把此意说了。女儿道:“此乃爹娘要报恩德,女儿何惜此身?”江老道:“虽然如此,提控是个近道理的人,若与他明说,必是不从。不若你我三人,只作登门拜谢,以后就留下女儿在彼,他便不好椎辞得。”嬷嬷道:“言之有理。”当下三人计议已定,拿本历日来看,来日上吉。

次日起早,把女儿装扮了,江老夫妻两个步行,女儿乘着小轿,抬进城中,竟到顾家来。提控夫妻接了进去,问道:“何事光降?”江老道:“老汉承提控活命之恩,今日同妻女三口登门拜谢。”提控夫妻道:“有何大事,直得如此!且劳烦小娘子过来,一发不当。”江老道:“老汉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奉告:老汉前日若是受了非刑,死于狱底,留下妻女,不知人计议已定,拿本历日来看,来日上吉。

次日起早,把女儿装扮了,江老夫妻两个步行,女儿乘着小轿,抬进城中,竟到顾家来。提控夫妻接了进去,问道:“何事光降?”江老道:“老汉承提控活命之恩,今日同妻女三口登门拜谢。”提控夫妻道:“有何大事,直得如此!且劳烦小娘子过来,一发不当。”江老道:“老汉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奉告:老汉前日若是受了非刑,死于狱底,留下妻女,不知流落到甚处。今幸得提控救命重生,无恩可报。止有小女爱娘,今年正十七岁,与老妻商议,送来与提控娘子铺床叠被,做个箕帚之妻。提控若不弃嫌粗丑,就此俯留,老汉夫妻终身有托。今日是个吉日,一来到此拜谢,二来特送小女上门。”提控听罢,正色道:“老丈说哪里话!顾某若做此事,天地不容。”提控娘子道:“难得老伯伯、干娘、妹妹一同到此,且请过小饭,有话再说。”提控一面分付厨下摆饭相待。饮酒中间,江老又把前话提起,出位拜提控一拜道:“提控若不受老汉之托,老汉死不瞑目。”提控情知江老心切,暗自想道:“若不权且应承,此老必不肯住,又去别寻事端谢我,反多事了。且依着他言语,我日后自有处置。”饭罢,江老夫妻起身作别,分付女儿留住,道:“他在此伏侍大娘。”爱娘含羞忍泪,应了一声。提控道:“休要如此说!荆妻且权留小娘子盘桓几日,自当送还。”江老夫妻也道是他一时门面说话,两下心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