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页)

够了。

秦长歌缓缓微笑,黑暗中目中明光一闪。

今夜这番旧日装束,再借着背光,朦胧月色,搞了个幽魂再现的戏码,就是为了试探下当年旧人,是否此心依然?

不是她多疑,实是鬼魅宫阙,妖影幢幢,充斥阴谋争斗和权欲诱惑的暧昧粘湿气息,无论谁,在其中浸淫久了,都难免染得一身腥气,转而成妖,时隔三年,文昌是否还能洁身自好,她实在没有把握。

此刻,夜见幽冥来客,心神摇动神智恍惚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语,自然是心灵隐秘的最真映射。

文昌,已经过关了。

轻笑一声,秦长歌漫步而前。

文昌怔怔看着她,又怔怔看了看地上影子,半晌喃喃道:“我又糊涂了,鬼魂哪来的影子?”

她坐起身,盯着秦长歌,问:“你是谁?”

细长的眉皱成一线,她道:“你是哪宫的宫女?怎会穿成这样跑到我宫里?你不怕宫里的规矩么?”

“文昌,你就是这点最好,”秦长歌好整以暇在锦凳上坐下,抬手掠掠鬓发,笑道:“惊而不乱,有大将之风,且宅心仁厚,看见夜半跑到你寝宫的宫女也不会象她们一样,尖着嗓子嚷嚷有刺客,不管三七二十一打死算完。”

倒抽一口冷气,文昌瞪大了眼,目光中透出惊骇之色,“你……你……”

“我什么?”秦长歌眨眨眼,“我和她,神情姿态,说话语气,都一模一样?”

“她……你……”文昌手指紧紧绞扭在一起,“你怎么知道她……”

秦长歌微微笑,笑得很诚恳,但怎么看这诚恳都要打个折扣,“你刚才说的啊,皇后,这宫里,死于非命的皇后,不就秦长歌么?”

“你怎么可以直呼她名字?”文昌突然生怒,向来和煦的眉宇间一片凛然之色:“你怎么配直呼她的名字?你是谁?深夜来此,你有何用意?”

她直直坐在床上,手却缓缓探向被褥之下。

秦长歌一眼瞥见,叹息一声,道:“不必去床下暗格去摸你的匕首了,我对你并无恶意。”

文昌手一颤,手指僵在了被中。

床下暗格有匕首,是唯有她和长歌才知道的秘密,当年,她困于深宫鬼蜮,夜寐多梦,时时辗转不安,长歌给了她一柄匕首,又为她在床下制了暗格,设计了极精妙的机簧,劝慰她道:“神兵利器,向来有镇邪伏魔之效,压于枕下,可保一夜安眠,若遇上什么不利事体,有此机关,也可防身一二,只是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泄露,否则机关也就不是机关了。”

她牢牢记住这话,多年来未曾对第二人言,如今这陌生的,装扮恍然是当年长歌的宫女,如何会知?

一个念头闪过她脑海,惊得她浑身一炸,忽地捂住了嘴。

而秦长歌已微笑注视她,道:“文昌,故人来访,别来无恙?”

话未说完,文昌一个翻身忽地滚下了床。

秦长歌呆了呆,接着便见文昌急急的去关门掩窗,赤着脚奔来奔去的查探四周,不由失笑,道:“放心,御花园的紫草和百里香,我经过时顺便采了些,撒在外殿的灯烛旁,你殿中的人,今夜托你的福,都有一番好睡了。”

文昌停住,背对着窗户往后一靠,双手反背压在窗上,目光似惊似喜的望着秦长歌,低低道:“你今夜,是附在这宫女身上显灵么……宫中对这些鬼魅之事极为忌讳,若被发现,这宫女性命不保,所以我不得不小心些。”

秦长歌上前,拉住她的手,微微一笑。

“不,是我,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一句话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泊波心,荡开层层圆晕,皱褶出文昌此刻震撼的神情。

她呆立在当地,眼前一黑。

她以为自己惊讶或欢喜得晕了,结果定定神才发现是秦长歌在调弄烛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