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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任务之前我得事先熟悉情况,这段时间我一直和一个名叫贾尔斯·拉蒂默的聪明人共用一间办公室。他在一个被称为“疯子毛拉部”的部门里占据着一席之地,专门研究在黎巴嫩活动的众多伊斯兰激进主义组织,这些组织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网络,看起来简直无从下手。人们谈到业余恐怖主义行业时总爱说,这些组织全都是一个超级大阴谋的组成部分,但这种说法纯粹是胡说八道。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因为这样就有办法抓到他们。事实上,照他们无意间透露的情况,这些组织到处流动,像防水墙上的水滴似的忽而汇聚忽而分开,所处的位置也像水滴一样难以确定。

不过,身为阿拉伯学专家和桥牌高手的贾尔斯,却比任何人都接近这个几乎无法企及的目标,我当时的工作就是向他讨教,为我要执行的任务做准备。贾尔斯个子很高,瘦骨嶙峋,长着一头浓密的鬈发。他的脾气跟我比较对路。他的行为举止就像个小孩子,红红的脸颊让他更显得年轻,不过那红色其实是皮下一簇簇破裂的毛细血管造成的。他这人从来不知疲倦,绅士得简直让人受不了,总是主动替人开门,见到女士就会立刻站起身。春天的时候,我两次看到他被淋得浑身透湿,因为他习惯把伞借给不带伞就往门外跑的人。他很有钱,但生活简朴,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也有个彻头彻尾的好妻子。他妻子组织情报部里的桥牌赛,记得住每位低级工作人员和他们家属的名字。因此他的档案开始消失不见时,这件事就显得更加奇怪了。

这个现象是我先无意中发现的。当时我正在寻找一个名叫布丽塔的德国女孩的踪迹,想了解她冒险跑到黎巴嫩西南部的舒夫山区恐怖主义训练营的情况。我请求调阅的一份附带文件里有截获到的敏感材料,与布丽塔有关。材料是美国人的,仅限一份名单上的几个人借阅,但等我费了半天口舌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名字加进名单,却谁都找不到那份材料在哪儿。从签名记录上看材料是贾尔斯借走了,但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因为贾尔斯毕竟是贾尔斯,所有的名单上都写着他的名字。

可是贾尔斯什么都不知道。他记得看过这份材料,还能引述上面的内容;他以为把材料转交给我了。肯定是被拿到五楼去了,他说,要不就是送回了档案室。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

于是,那份文件被标为“遗失”,档案室的探子们得到了通知,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可没过几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但这回发起搜寻的是贾尔斯自己的秘书——档案室通知她要归还关于一个组织的全部三卷材料。这个神秘组织名为“先知兄弟会”,据信设在达穆尔126。

贾尔斯还是一无所知:他根本没碰过那些档案,连看都没看到过。档案室的探子们给贾尔斯看了借阅单上他自己的签名。他坚决不承认。如果贾尔斯不承认什么事情,你也不会想去质疑他。我说过,他一望而知就是个非常正直的人。

这时候,搜寻工作已经搞得热火朝天,上上下下都在清点文件。当时档案室还没实现电脑化,想找什么东西还是能找到的,也能确定什么东西真被搞丢了。如今的人只会摇摇头,然后打电话叫电脑工程师来查。

档案室发现,贾尔斯签字借出的三十二份文件都不见了。其中二十一份是我们通常说的绝密文件,还有五份密级更高,另外六份则被归类为“保留件”。我恐怕得告诉你,这指的是“任何怀有强烈亲犹太情绪的人都不得签名调阅”。其中含义你怎么理解都行。这是一条卑劣的限制令,当时我们之中几乎没有人不为此感到难堪。可它涉及的是中东地区啊。

这场危机究竟严重到何种程度,我的第一个提示来自于人事组的头儿。那是个星期五的早晨。人事组准备挥动斧头的时候,总喜欢找周末来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