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页)

今日他的确是被纪萧的所言所行激怒,心境被扰,竟也如毛头小子一般鲁莽行事了。

朱雀河畔的喧闹声在此时突然静了一瞬,而后又激荡起千余层声浪,陈鸾知道,那是龙舟赛即将开始了。

她将鬓边的发挽到白净的耳后,抿着唇对着纪萧歉声道:“殿下的一番好心,臣女心领了,只是今日臣女早邀了三两好友出来瞧热闹看赛事,自不能此时毁约,让她们苦等,还望殿下谅解。”

经此一闹,纪萧对她也彻底没了什么好印象。

当下就沉着脸,道:“罢了,就当是孤今日多管闲事。”

纪焕冷眼瞥过去,自有侍女掀了珠帘,南阳王走在最后,大笑一声,冲着面色变换不定的纪萧高声道:“那本王只好等下回再与太子殿下畅谈了。”

这对父子就连敷衍话都是如出一辙,纪萧气极,待人都下了画舫,掀了小几,目光阴寒渗人,“这个老匹夫!待孤日后,定要将南阳王府连根拔起。”

康禅上前,轻抚了抚他的后背,目光悠远,轻声缓劝:“如此看来,八皇子确实对国公府的大姑娘动了不一样的心思。”

纪萧坐在长凳,冷冷地哼了一声,嘴角掀起凉薄的笑意,“原本就是个做摆设的太子妃,他纪焕倒是当宝一样的,待陈鸾入了东宫……”

折磨人的方法千百种,他纪焕有通天本事能把手伸到东宫后院?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康禅却懂了。

正因为懂了,眼底的笑意才越来越浓。

胞姐为这事千叮咛万嘱咐,万不能叫那嫡女过得逍遥快活,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太子心胸狭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就方才陈鸾走向八皇子的那几步,他就不会让她好过。

众人才下了纪萧的画舫,热浪便扑面而来,南阳王敛了神色,冲着纪萧道:“南阳王府也订了一艘画舫,这便先走了。”

不然纪焕那儿,也容不下这么多人。

纪焕行在前头,这样热的天,男人一袭清冷黑衣,竟如闲庭漫步一般,不疾不徐,始终与陈鸾隔着三两步的距离。

两人离得这样近,陈鸾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竹香,浅淡凛然,他生得高大,陈鸾须得抬头才能瞧见他的面部轮廓,可这一抬眸,就被正午的太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眼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知纪焕也来了这里,有心想问,却也不好开口,直到跟着男人进了画舫里舱。

珠帘掀起又放下,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陈鸾眨了眨眼,睫毛上挂上了一颗颤巍巍的泪珠,纪焕敛目瞧了片刻,从她手中抽走了白得如雪一样的帕子,泪珠沁在帕子上,染上了一小团的湿濡。

“受欺负了?”他问得极缓慢,声音醇厚温和,眉宇间却拢着一团化也化不开的浓雾冰寒。

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他手指尖上的温度传到她的眼睑上,温热而酥麻,陈鸾睫毛微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从耳根子红到了脖颈:“殿下怎么来了?”

他惯来清冷,喜欢独处,这样人多热闹嘈杂的场所,他向来避而远之。

纪焕收回了手,目光落在小姑娘红透的耳根上,又想起方才纪萧叫嚣的那几句,他掀了掀唇角,道:“闲来无事,出来游舟品酒。”

陈鸾的目光扫过小几上的酒坛子,弯了弯柳眉,带着些笑意问:“殿下今日心情极好?”

无怪她这么问,世人皆知八皇子自律,极少沾酒,若不是年末宫宴这等重要场合,断不会举杯贪欢。

陈鸾却知他喜好美酒,只是酒量颇低,且对酒颇为挑剔,若不是心情极好,不会在人前饮酒。

她在年前,曾费尽心思命人买了一坛梅子酒送他当做新年礼。

她对他,曾经真真切切用情至深。

纪焕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檀色的小几,神色晦暗复杂,他不好说,老皇帝病重,朝中诸事都暗中交付在他手上,就连历代帝王直系暗卫,都交了一半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