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争(第2/3页)

可是陈鸾知道,老太太再疼爱她,那也是建立在镇国公府蒸蒸日上的前提下,一旦有谁成为了拦路石,那便是触了逆鳞,什么祖孙情深都是云烟几缕。

自己会成为一颗可有可无的弃子,也并不奇怪。

陈鸾从前世的回忆里脱身,脸上的笑容浅了几分,她才想起身出门,便听老太太发了话,“鸾丫头,你坐过来陪祖母说会子话。”

老太太仍是闭着眼的,一双干枯如竹枝的手捏着乌黑发亮的檀木珠串,陈鸾于是从善如流地坐在老太太身边,妙曼的身子带着甜甜的暖香,嘴角也溢出两个小梨涡,一派的温和静雅。

“自打皇后娘娘发话你与太子的婚约作数后,你这丫头的性子便沉稳了许多,看着不似以前那般娇气爱胡闹了。”老太太有些感慨,将手中的手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握了陈鸾的一只手摩挲。

“你打小没了娘,你爹又忙着公事,自小被祖母带着长大,小小的一团长成如今这般貌美的俏姑娘,眼看着你的婚事定下,又是那样富贵的去处,祖母才总算可以放下心来。”

陈鸾皱了皱眉,想起那森冷冷的东宫与阴恻恻的纪萧,心底的厌恶顿生。

老太太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劝慰:“祖母知晓你的心思不在太子身上,可皇后娘娘金口玉言,你下月就要进东宫,万万不可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否则进了东宫,自己吃尽苦头不说,也会连累了国公府。”

“你对八皇子那些心思,该尽数放下了。”

陈鸾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哑,“鸾儿知道了。”

所有人都知晓她对纪焕的心思,唯独他始终熟视无睹,恍若未闻。

直到皇后发了话,他才沉着一张脸找了过来,神色阴鸷开口就问她是何意思。

她能是何意思?

老太太点到为止,见她乖巧应下,也乐呵呵地换了话题:“十二日南阳王府小宴,你还是带着你二妹妹去,这几日我叫嬷嬷好生教教她规矩,总也得替她寻门好的亲事。”

“你与小郡主交情好,叫她莫因为等闲人的几句碎嘴子话而对你二妹妹有了不好的看法。”

“国公府好,你们这些小辈争气,祖母也就死而无憾了。”

陈鸾尽数应下,又留在福寿院用了午膳,晌午时分才回了自己的清风阁,阳光撒在人的发髻与衣裳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葡萄没有跟着去福寿院,这会见她回来了,行了个礼之后指了指书屋冲她使了使眼色,道:“小姐,国公爷方才来了,就在书屋里等着呢。”

唯一的嫡女琴棋书画皆精通,镇国公陈申乐得如此,特意吩咐人在清风阁辟了个不小的书屋出来,专供她作画作诗。

这般的宠爱,足以叫人红眼。

陈鸾望着书房的方向,眼前似又重现了那年雪夜,天寒地冻,她收到了陈申的亲笔来信。

黑纸白字,信纸上还结着霜,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冰冷而强硬地通知她,陈鸢被抬入八皇子府为侧妃,八皇子有为,纪萧东宫储君之位不稳。

那最后一笔却是叫她好自为之。

陈鸾心底最后一丝暖意,自瞧了那封信后,便彻底散了。

她其实是不明白的,当初为巩固镇国公的地位,劝她嫁入东宫的是他,怎么最后倒说出这等绝情的话来。

她眼前的雪花与此刻的艳阳重叠在一起,无端端的,冬日的寒意就席卷而来,她手臂上起了细小的疙瘩,在原地沉默地站了片刻,才扬起一个笑,道:“葡萄,沏两杯六安茶送到书屋里。”

推开书屋的门,陈鸾被阳光晃得眯了眯眼,墨香味冲到鼻尖,明明味不浓她却觉着鼻尖一酸。

陈申正站在黑檀木书案后仰头看挂在墙上的字画,那都是她的心血。

听到推门声,陈申的目光从墙上的那副画上移开,朗笑几声,道:“这画不错,细腻真实,足见是下了大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