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燕归来(第4/13页)

  再后来,吕嬃被嫁给樊哙,不但是个屠狗户,还是个风情全无的黑脸大汉,心里最是不甘,吵吵闹闹,不是恨父亲就是恨丈夫,每天摔锅砸碗过日子,谁劝都没用。

  郑燕儿被父母做主嫁给何家嫡长子,何家是大户,良田千顷,何长郎亦是个好男人,瘦高身材,长得老实木讷。洞房花烛夜,他看着自家的小妻子,只觉美若天仙,幸福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脸上除傻笑找不出第二种神情,坐在旁边愣愣地看了好半天,才羞答答地伸出一根手指去悄悄碰媳妇儿的手背,真是又白又细又好摸。

  郑燕儿看着夫君不出色的容貌,不懂风情的憨笑,心里涌起阵阵憋屈,她猛地将手笼入袖中,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等他说两句体贴话。

  何长郎见妻子不理自己,挠着头皮憋了半宿,终于憋出句:“天黑了,咱们睡觉吧。”

  这就是新夫君送她的第一句话?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你侬我侬,连句像样点的情话都没有,就一句:“咱们睡觉?”

  这和想象中差太远了吧?

  郑燕儿心里那口血啊,在喉头转了几个圈才硬生生地咽下去,心里觉得空荡荡的,说不出的失落。纵使吃穿不愁,她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男人。可是木已成舟,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闺中姊妹,四散东西,不复往昔。

  【肆】

  秦王政三十七年,秦始皇驾崩沙丘,赵高勾结胡亥与李斯,伪造遗诏立胡亥为帝,赐皇长子扶苏死。

  二世元年,胡亥即位,昏庸残忍,贪欢享乐,任宦官擅权,民愤滔天。

  同年,陈胜吴广反,天下大乱,百姓揭竿。萧何曹参辅沛县令响应,命樊哙将刘邦请回来共商大计,并招募流民,结集成军。沛县令恐刘邦不受其所控,反悔。命紧锁城门,捉拿萧何曹参。刘邦射箭入城,鼓动百姓杀死沛县令,推举他为沛公,并设祭坛,立赤旗,自称赤帝的儿子,领导民众举起了反秦大旗。

  【伍】

  风云变色,天翻地覆。

  县令家灭了,绝大部分住在沛县的大户人家都被夺去家产,郑家与何家也被起义的流民抢夺一空,从原本的富户变作贫民,曾经的贵公子要亲手操持农务,曾经的千金女儿被迫织布下田。

  他们悲伤地唱着:“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馀。于嗟乎,不承权舆。於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怀念着过去的好生活。

  在这个处处都是战乱的世界,眼泪没有用。

  何长郎丢下书本和华服,用瘦弱的身子扛起锄头,为家里生计奔波,双手不碰阳春水的郑燕儿拔下金簪,脱下锦袍,当白嫩的双脚第一次踏入污浊的泥土里,碰上泥鳅,她吓得差点尖叫,当细腻的双手第一次拿起织布梭子,戳出血泡子,她几乎哭成泪人儿。他们的大儿子再没有可读书的学堂,原本丫头媳妇们环绕着的他,学会了放牛养鸡,二儿子尚不懂事,吃着永远都不饱的野菜团子,想念着过去美味的糕点,整晚整晚地啼哭。

  家长里短,邻里纷争,鸡毛蒜皮的小事件件顶天大,有些乡间泼妇见他们没本家依靠,动不动就蹬鼻子上脸来占便宜,欺负他们。

  何长郎是个老实人,不管是好听话、难听话,他统统不会说,还试图和泼妇们讲理,惹来更严重的嘲笑和欺负,被污言秽语骂得落荒而逃,对着墙壁念叨:“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郑燕儿好强,努力忍了年余,忍无可忍,卷起袖子和泼妇们干了一场,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