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多烟(第3/4页)

李白把两双鞋子收回鞋柜,倒杯热水蹲在床边,轻轻给他脱毛衣,“哥,”声音也轻轻的,“你在外面着凉了回来还这么睡,肯定会感冒的。”

“你再喝点水,”他把毛衣叠好放回床角,指尖轻扫杨剪的眉眼和鼻梁,“别又流鼻血了,我的抹布就白弄了……”

他第一次提及自己的抹布。

但杨剪不回一声,已经睡着了。

研究生放假是在一月底,那顿烤羊腿还是吃了,杨剪和李白并排,李漓坐在他们对面。洗好的外套被细心包好,还是那样四四方方地放在她旁边的空位上。

这个女孩始终很清醒,很不知疲倦。这是继五官平淡之后,李白脑海里塞满的新印象。和她吃饭也果然不是进食那么简单,光华管理学院的高材生,的确是满腹才学,从石油问题到非洲草原,从神舟六号到互联网时代,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什么好像没有什么不是她略知且能点评一二的,杨剪保持微笑,心不在焉,总去看落地窗外在地上啄食争抢的乌鸦喜鹊,但也总能接上她的话题,李白则是半句话都插不进去。

要是聊聊服饰美容,聊聊国内外女明星的发型就好了,李白看着他们,默默地想。但也不是每个女孩都那么关心时尚,况且这个从深圳过来的阔绰姑娘,就算对穿衣打扮不那么关心,也跟“土老帽”搭不上关系。

这让李白连头都不想抬起来了,他起身面对桌子中央的碳炉,专心切肉,刀刃划在烧烤架的铁丝上,声音刺耳。然后他把羊肉和烤酥的羊皮全都盛在一个干净的盘子里,分出一半,推到杨剪面前。

李漓吃得很少,最钟爱的是那碗加了葡萄干的酸奶,李白也有一碗,但他不习惯那味道,喝了两口就想吐。还是忍住了,他又听到李漓提起杨剪在学校的事,说她叔叔对杨剪是真的欣赏,常在家人面前提起这么一个学生,以前做学院内发行的文艺刊物的时候,李老师是负责人,杨剪是偶尔投稿的业余编辑,李老师很喜欢读杨剪的诗。

李漓还不经意似的说,听说是同行,挺爸爸也对杨剪挺好奇的,很想见见,正好年前新开发区那边还有个电子行业的博览会,他还可以带上样品和手册过去露露脸,碰碰运气。

杨剪放下筷子说,我得跟我两个合伙人商量。

李漓笑出了两个酒窝,你把他们带上也没问题,机票我爸报销,她说着,端起盛满奶白羊汤的小盅,细细地抿。

发觉李白在看她,她又问:“一起去吗?现在深圳很暖和。”

李白却拒绝了。“年前忙,我请不到假。”好比一种乱了方寸的托辞。

那天回家以后,晚饭的时候,李白看着新闻联播突然来了一句:“以前那些院刊还能找到吗?”

“我是一本都没留。”

“就是没想到,你以前还是个诗人。”

杨剪把碗放上茶几,揽他的肩膀,“你才是大诗人。”

李白侧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你是二郎神。”

杨剪愣了一下,好像有点来气,气得他直笑。他知道李白现在也许最想听的是什么,但他就只是笑。新区博览会的事情他跟两个同学商量了一下,黑框眼镜欣然同意,无框眼镜却一定要回家陪父母过年,李白也没再提同行的事,好像未曾后悔,那这一趟就成了双人工作的行程。

出发的日子是二月五号,离年三十还有小半个月,临行前一天,李白没上班,非要留在家里帮杨剪收拾行李,充分利用他的装箱天赋,塞得满满当当,提起来都觉得沉。他又在浴室支起折叠椅,让杨剪坐在上面,给人围了圈从店里拿的围布跟橡胶垫,帮他修剪发型。剪着剪着发觉杨剪的少白头似乎更严重了,距离上次染发才不过四个多月,好多发根都白了,远看不明显,得拨开来才能看清里面的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