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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信息是否足以弥补两段渡轮航程和六百千米的陆上距离呢?

这些信息非常有用,现在我可以看见你了。可是,短裤?当初你从来都没有穿过那种东西。以前你通常穿的是灯芯绒长裤,有时是褐色,有时是米色,有时还是大红色。可见你确实改变了不少。

现在你可以开始告诉我了,斯坦。我就坐在这里。

开始告诉你?

你还有第二次机会来告诉我,你对你自己无法解释的事物抱持何种信念。

哦,是的。昨天你在家里的时候曾经问过我大致相同的问题,但我已经不大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当你们夫妇在那个星期三离开图书村以后,我继续在旅馆外面的花园来回走动了很久,并且再度扪心自问:当初我俩为何会离开彼此?那正是因为信仰方面的问题。我又被迫想起了“红莓女”。所以我也试着回忆一下,昔日我俩在突然变得死也不肯开口、一切都四分五裂之前,对这一类事情所进行过的各种讨论。

我有一点害怕把那些东西重新挖掘出来。因为你说得很对,我在分手前一天的晚上和夜间已经绝望到那种地步,只能坐在卧室里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那时我们已经再也无法相互交谈。我们甚至很难一起待在同一个房间内。当我在清晨时分躺下之际,盒内的二十支香烟只剩下了一支——我对这件事记得非常清楚,因为等到大约一个钟头以后我又爬起来的时候,我坐在床沿把它点燃了。但吸了还不到一半我就把香烟按熄,接着走入客厅,看见你也拿着一支香烟坐在沙发边缘。

虽然你只说出了“斯坦”,但你的眼神意有所指,于是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会在那一天搬出去,而且你晓得我已经晓得了。但我并没有设法挽留你。

如今过了三十多年,你却蓦然重返,问我到底相信什么。但或许会令你大失所望的是,我并不确定我个人是否“相信”任何东西。在此情况下,描述我所不相信的事情可能反而会比较简单。

我觉得你现在有一点让人伤脑筋。那就这么做吧,你到底不相信什么?

我可以用一个字眼把它表达出来:我不相信任何形式的“天启”。更何况除此之外已经有足够的东西可以令人感到惊叹,而且还有许许多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在人们可相信或可怀疑的事物之间,几乎不存在任何界限。

是吗?

我们所使用的“相信”一词,可出现在许多不同的脉络中。比方说,我们可以相信曼联队将会击败利物浦队,或者我们可以相信明天将会有好天气。而我们借此表达出来的意思是,我们认为其中的一种可能性大于另外一种可能性。或许曼联队比较有可能打赢星期天的足球赛,而且说不定也有许多迹象能够让人推断,明天确实会有好天气。不过那并非我们在这里所讨论的问题。

此外还有另一种类别的信仰问题,但我们不妨暂时也先把它搁置一旁——我在这方面特别想到了你最近提出的一个问题:我们所称的大霹雳究竟是一个自发性的事件呢,还是上帝造物的结果?没有任何人能够对这个问题作出终极答复;它是一个典型的信仰问题,而且我非常尊重将大霹雳视为上帝神迹的看法,即便“上帝”这个字眼或概念充满了太多的个人想象,以致我自己无法加以使用。我认为在同一范畴内,有另外一个问题也与你切身相关:我们体内是否具备可在死后继续存在下去的“灵魂”或“精神”。我自己虽不相信,我体内有任何东西将会比现在的我活得更久,但这并不表示我认为这种看法违反自然科学,尽管它称得上是处于一个“灰色地带”。我更无意将“对死后的生命之信念”贬低为“没有科学根据”,遑论是劝你放弃这种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