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15页)

站着的学生中间自然也有法经学部久野研究室的研究员陆小雨,她站在后排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她的前面是人高马大的狄克。陆小雨今天穿了一件很不起眼的暗紫色毛衣,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虽是站着,一条腿却跪在椅于上,以支撑身体重量。邱大伟与她同在久野手下工作,但俩人研究课题不同迟大伟搞的是侵华日军作战序列方面的事情,与陆小雨的残留孤儿相比,更显得铁硬、冰冷、血腥、残酷。俩人都住研究员公寓,都归久野领导,却没有说过话。邱大伟是才从国内来的研究员,不似已待了很长时间的小雨,她各方面的情况都已比较熟悉,语言也不存在多大问题。邱大伟几次想上前跟陆小雨搭话,陆小雨都显得很冷淡。初来日本的邱大伟不知深浅,不便进一步接触,俩人见面只是点头面已,彼此自然而然拉开了距离。但是他对同一个研究室的同胞有心无意地,总处于一种关注状态之中。陆小雨的疲惫,也是在他极细的观察中发现的。学生们晚上多去打工挣钱,但邱大伟认为陆小雨大概不会,因为他们俩都是由挞界银行提供资金的研究员,尽管钱少,也没到了非要到外面去刷碗打杂的地步。

山田先生要点名,让点到的人按座位依次而坐。

我们要自由结合!哈蓓尔扫了一眼狄克说,她说的是德语。

山田说。以后在一之矢教室里,一律都得说日本话,再有怪腔调发生,请到后面站着

日本语就不是怪腔调吗?狄克反问了,他说的日语很差劲。

山田说。日本语在这里是标准语。

你可以不让大家讲本国语言,但你不能说其它语种是怪腔调,吴瑞根个子小声音却极响亮,大日本帝国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是联合国的时代。

亚洲人对日本语很反感,这归咎于日本的大东亚之战广说话的是印尼博士生姆基加纳。

山田用黑板擦敲黑板,他说。现在大家来学日语,不是来学汉语、俄语、西班牙语,所以日语就是标准语。要制造一个完全彻底的日语语言环境,这样才有利于学习。

詹妮问。日语课是否要站着听课?

经詹妮的提醒,大家才意识到自己的站立状态,于是就纷纷往下坐。

山田说。点到谁,谁用日语做一下自我介绍,然后从第一排起依次往后坐下。

第一名便是金昌浩,他得意地站在第一排首位,萵声说。生物遗传工程学院博士生,韩国人金昌浩。

下面有汉语的声音。杂种专家,有人窃笑。

山田没听见,继续点名。罗,狄克。

狄克大摇大摆从后面晃到第一排,鹤立鸡群般池立在人众中,向大家介绍。我,狄克,美利坚威斯康星人,体育学部研究生,主要研究巴嘎牙鲁的武士道。

姆基加纳说。武士道不是体育。

狄克说。是柔道,巴嘎牙鲁的柔道。

金昌浩说。注意文明山田说。你,坐到后面去。

于是狄克又晃晃悠悠走到后排。

邱大伟希望山田能将自己与陆小雨安排成同桌,他想那样会在学习上得到一些帮助,他不寄希望于咋咋呼呼的殷玲,他觉着殷玲的日语水平也比他高不到哪儿去,自从上次在美术馆她把日语的设计说成性感,他便对她的语言水平彻底失望了。

非常不幸,山田将他与陆小雨牛郎织女般分在教室两头,中间隔着四个座位,亚赛于王母娘娘的天河。他自认为属下好色之徒,并不是对女人很注意的男性,他是已过不惑之年的成熟研究员,在国内也领导着科学院下属的一个研究所,他是个好领导、好丈夫、好父亲,他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学者。但在一之矢日语教室里,他的一切头衔与光辉都不存在了,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他那头短短的板寸和棱角分明的端正五官使他有硬派小生的感觉,这是招日本女孩们倾慕的形象,资料室的女资料员,就因为他的长相常为他大开方便之门,连久野都取不出的资料他也可以轻而易举拿到手,而且复印、照相都能得到对方的支持,时常还得到茶水、点心之类的关照,走在日本的大街上,他也能常常感到女性的目光,这是他来日本以后从未与人道及过的一种感受,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