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僵局(第3/4页)

老人的手在椅子扶手上猛然一拍。“埃勒里,有生以来,你见过这么伤脑筋的案件吗?”

“相反,”埃勒里评论,半闭眼盯着火,“你神经紧张是很自然的事。你被诸如逮捕凶手之类的小事搞得心神不宁。请原谅我的享乐哲学……如果你回忆一下,在我名为《黑窗事件》的故事里,我笔下的侦探抓获犯罪毫无困难。为什么?因为他们保持冷静。结论:永远保持冷静……我正在想明天的事。愉快的假期!”

“对于一个有教养的人来说,儿子,”警官气冲冲地吼道,“你缺乏连贯性的表现令人吃惊。你说的话毫无意义,一言不发时又另有所指。不,我都糊涂了——”

埃勒里纵声大笑。“缅因州的森林——黄褐色——湖边美丽的沙文小屋——钓鱼竿——空气——哦,主啊,明天究竟会不会来呢?”

奎因警官以充满怜悯的热心看着儿子。“我——我有点希望……嗯,别介意。”他叹口气,“我要说的是,埃尔,如果我的小贼失败了——那就一切都完了。”

“该死的贼!”埃勒里大喊,“潘[3]和人类的苦难有什么瓜葛?我的下一本书几乎已经写出来了,爸爸。”

“又从现实生活中偷取灵感,你这个无赖,”老人嘀咕,“如果你借助菲尔德的案件作为情节,我会非常有兴趣读你写的最后几章!

“可怜的爸爸!”埃勒里咯咯地笑着说,“别把生活弄得那么严肃。失败了就失败了呗。不管怎么说,蒙特·菲尔德不值一文。”

“这不是关键,”老头说,“我不愿承认失败……这个案件的动机和阴谋纷乱如麻,埃勒里。在我的办案生涯中,第一次遇到这么难啃的骨头。足以让人中风!我知道谁杀了人——我知道他为什么要作案,我甚至知道他如何杀人!可我在哪儿呢?”他停顿了一下,猛地取出一小撮鼻烟,“我在渺无人烟的地方,就在那里!”他咆哮着,又渐渐平息下来。

“肯定是很不寻常的境况,”埃勒里低声说,“然而,比较困难的问题已经解决……嗨!我简直迫不及待地要在田园牧歌式的小溪里沐浴了!”

“可能会得肺炎。”警官担心地说,“现在答应我,年轻人,你在那里不要做任何回归自然的傻事。我可不想操办葬礼——我……”

埃勒里突然沉默下来,看着父亲。警官的面庞在闪烁不定的火光的映照下似乎异常衰老。痛苦的表情使他脸上深深的皱纹更具有人情味。他的手看起来脆弱得令人担忧,正向后轻轻拂拭他浓密的灰发。

埃勒里站起来,脸红着犹豫了一下,迅速向前弯下腰,拍拍父亲的肩膀。

“振作起来,爸爸,”他低声说,“如果不是我和沙文有安排……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我的话。要是我留下来能帮助你,哪怕有丝毫帮助……但是没有。目前这是你的工作,爸爸,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你更好地处理这个问题……”老人抬起头,带着一种奇特的情感凝视着他。埃勒里突然转开身。“好了,”他轻轻地说,“如果我希望明天早上七点四十五离开中央车站的话,现在就必须收拾行李了。”

他消失在卧室里。朱纳一直以土耳其人的方式坐在角落里,此时迅速起身穿过房间走到警官的椅子旁。他坐在地板上,头靠着老人的膝盖。寂静不时被壁炉中木头的噼啪响声和隔壁埃勒里走动的沉闷声音打破。

奎因警官很累。他的脸憔悴、消瘦、苍白、满是皱纹,在昏暗的红光映照下像一尊浮雕。他伸手抚摸着朱纳卷曲的头发。

“朱纳,小伙子,”他低声说,“你长大后不要当警察。”

朱纳扭过脖子,面色凝重地看着老人。“我就要当像你这样的人。”他宣布。

电话铃响了,老人跳起来。他从桌上抓起电话,脸色苍白,声音哽咽地说:“我是奎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