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奎因对奎因

当晚六点半,吃过晚餐后,朱纳刚收拾好桌子,正为奎因父子端上咖啡,这时门铃响了。这个全能小帮手整理领结,拉下夹克,然后一本正经地大步走进门厅(警官和埃勒里兴趣盎然地盯着他)。不一会儿,他就返回房间,手里端着一个银色托盘,上面放着两张名片。警官皱着眉头拿起了名片。

“这么郑重啊,朱纳!”他咕哝道,“哦,哦!普劳蒂医生带来一位客人。让他们进来,小家伙!”

朱纳又走了出去,带着助理验尸官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房间。那个人瘦弱憔悴,头发全秃,留着精心打理过的胡子。奎因和埃勒里站起身来。

“我一直在期待着能听到你的消息,医生!”奎因咧嘴笑了笑,和普劳蒂握了握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琼斯教授吧!欢迎来到我家,博士。”那个瘦弱的男人鞠了一躬。

“这是我的儿子,我良知的守护者,博士。”奎因介绍埃勒里时补充道,“埃勒里——这位是赛德尔斯·琼斯博士。”

琼斯博士伸出柔软的大手。“这么说,你就是奎因和桑普森经常谈到的那个小伙子了!”他声音低沉而有回响,“非常高兴能见到你,先生。”

“我一直都渴望能够有幸结识我们纽约市的帕拉赛尔苏斯[1],著名的毒理专家。”埃勒里微笑着说道。“你的大名真是让纽约人毛骨悚然啊。”他故意装出发抖的样子,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四个人都坐了下来。

“一起喝杯咖啡吧,先生们,”奎因劝道,然后冲着从厨房门口露出一双明亮眼睛的朱纳喊道,“朱纳!你这个小浑蛋!来四杯咖啡!”朱纳咧嘴笑了笑,消失在门后。不一会儿,他就像玩偶盒[2]里的玩偶一样突然冒了出来,端上四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普劳蒂长得就像人们脑海中的梅菲斯特[3]。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看上去很吓人的黑色雪茄,猛吸起来。

“闲聊只适合你们这种闲暇之人啊,”他吸了口烟后,轻松地说道,“可我,整天都勤勤恳恳地忙着分析一位女士胃里的成分,只想赶快回家睡一会儿觉。”

“知道了,知道了!”埃勒里咕哝道,“从你向琼斯博士寻求帮助时起,我就了解到你在分析菲尔德先生尸体时遇到了困难。说说吧,我的埃斯库雷普[4]。”

“我会说的。”普劳蒂严肃地回答,“你说得没错——我遇到一个很大的困难。从专业角度,我可以谦虚地讲,对于检查已过世的女士们和先生们的内脏,我还是小有经验的,但是,我承认我从来没有见过谁的内脏会像菲尔德这个家伙那样,简直是一团糟。我是认真的,琼斯可以证实这一点。比如说,他的食道和整个气管看起来就像有人拿着喷灯,在里面喷了一遍似的。”

“那是什么——不可能是二氯化汞吧,对吗,医生?”埃勒里问道。他虽对精密科学一无所知,却还常为自己的一知半解引以为豪。

“不可能,”普劳蒂低沉地说道,“让我告诉你都发生了什么吧。我分析过记载中的每一种毒药,虽然它具有类似石油的成分,但我还是不能准确界定它。是的,先生——我实实在在束手无策了。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验尸官认为是我工作过度而眼花了,于是,他用那只精巧的意大利手亲自试了一下。他所得出的结果,我的伙计们,是零。对于化学分析,验尸官也不完全是个新手。所以,让我们把这个问题留给我们知识的源泉,让他讲讲他的经历吧。”

赛德尔斯·琼斯博士令人生畏地清了清嗓子。“感谢你这么戏剧性的介绍,我的朋友,”他声音低缓地说,“是的,警官,尸体后来移交给我了。此时此刻,我想很负责任地讲,这是毒理办公室十五年来最让人震惊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