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电视:在欣慰与担忧中约会(第2/6页)

对于当时的很多中国家庭来说,电视已经不是一台机器,而成了一种生活目的。看看左邻右舍开始陆续架起电视天线,自己家里一定会咬紧牙关,争取排除万难,将电视抱回家。电视机是八十年代初中国人的梦想之一,而正是这股强大的电视热为后来走进电视的人们搭建了最好的舞台。

只不过,当时的我还无法预料,将来有一天,我也会走进电视,成为屏幕上的人。

几年时间里,电视机潮水般涌入中国人的家庭,当拥有者开始感叹生活变得如此美好的时候,不知是否预感到,在你有了电视的同时,这个黑匣子也开始改变你;当你以为拥有绝对的自主权用遥控器调换着频道时,电视机正牢牢地束缚着你;而当很多年以后,意识到这一点的中国人对电视有所抱怨的时候,人们却又发现,自己早已离不开电视。电视不仅改变了我们每个人的生活,社会前进的脚步也多少受着它的影响;当你罗列出电视各种罪名的时候,它的另一些优秀品性也能很大程度为它挽回面子。公正地说,电视是现代人该用爱恨交加的心情来面对的魔匣。

记得有一位老人在有了电视很多年之后,叹息着对我说:如果电视在中国的普及早上二十年,也许很多的灾难都可以避免。

我知道这位老人话中的意思。在这位老人的生命中,和他的很多同龄人一样,世界只是报纸和书本中的那一点。慢慢地,当一股热潮席卷而来的时候,有的人就慢慢地在他们的想象中变成了神,然后是顶礼膜拜,然后是疯狂地追随和把自己的生活破坏到一塌糊涂的地步,再然后是面对过去的那一片废墟对年轻人发出如此的感叹。

然而一切都已经酿成,叹息丝毫不能修正过去岁月中的狂热和呼号,不过庆幸的是我们终于开始拥有今天。

但还是想假设一下。

如果电视在中国早二十年普及,我们就不会相信很多谎言,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蒙蔽。每日新闻中和领导人见面,时间长了,某些人被神化的可能性也就减少,狂热的崇拜便没了基础,还会有十年浩劫吗?

在封闭的年代里,拥有资讯是体现社会等级的重要标志,再大的事情,往往通过层层传达的方式向下落实,普通的民众想和权力拥有者共同享有知情权,只是痴人说梦。于是权力拥有者大可在眼前昏暗一片的民众面前发号施令,然后荒诞的更荒诞,混乱的更混乱。

采访张明敏的时候,他告诉我,1984年他在春节联欢晚会上唱完《我的中国心》之后,就急着出去放鞭炮玩了,而就在那一年,电视机却把我们都牢牢地吸引住,开始忘记了用鞭炮去过除夕。

当电视出现在我们每个人的家中,这一切操作起来,难度增加了太多。

原来以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等着我们去解放,但打开电视才知道,那些等着我们去解放的人,日子过得还真不错,倒是我们这批责任感强的人,日子差强人意。

原来的生活中,权力拥有者看到的表演可不是老百姓有眼福能看到的,那些外国电影,官不到一定的级别,就别想批判着吸收。可现如今,电视走进家庭,您花不了几个电钱,再高级的表演都可以走进您的家庭。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把全国文艺界的腕都汇到一起,来唱年夜大戏,别管你是高官还是下岗的百姓,除去电视屏幕的大小尺寸这种区别外,其他的都一样,屏幕上的那些星星都会卖力地唱,不会区别你是平民还是高官,这个时候,您又会感觉到电视把一种平等给了你,而这在过去是难以获得的。

电视的另一个好处不得不说,那就是我们很多人都从结识了电视之后开始拥有了新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