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历程:从现实中逃离的方法之三(第4/7页)

我是一个喜欢古典音乐又喜欢流行音乐的人,因此我知道,流行音乐曾经在我的成长岁月中扮演过怎样的角色,而其中的优秀作品曾在我的心灵中造成过怎样的震撼。

比如说罗大佑的优秀作品曾经长时间地担当着我们精神启蒙的老师,《现象七十二变》、《鹿港小镇》、《爱人同志》、《亚细亚的孤儿》,哪一首不是我们成长中的重要乐章。

达明一派也许并不为太多的人熟悉,但这支来自香港的乐队,由作曲者刘以达和歌者黄耀明组成,是华人音乐圈中我的最爱。很长一段时间,我陷在达明一派的音乐中不能自拔,他们的《石头记》用短短的一百多个字将《红楼梦》这部伟大的作品用音乐的方式表现出来,我相信达明一派的一些作品将骄傲地停留在华人音乐的殿堂里。

还有很多很多,在我们青春迷茫的时候,流行音乐一直在我们身边响着,除去文字书籍以外,流行音乐帮助并提醒我们思考着。当诗歌逐渐死亡以后,优秀的流行音乐在我们的心灵中替代着诗歌,和我们一起呐喊、沉思、迷醉和思考,很难把流行音乐从我们青春的脚步中剔除出去,否则青春将变得极不完整并缺少趣味。

生命总要从流行音乐这个阶段超越过去,在青春时节,流行音乐一直密切驻扎在我们身边的时候,古典音乐却在我们生命的远方耐心地等候着,当我们生命的跑道开始转弯的时候,他们传递接力棒。于是,走过青春的沼泽地,古典音乐很自然地出现了。年少时,流行音乐打动我们陪伴我们,在于歌词部分总是不停地撞击着我们,“我想要离开,我想要存在,我想要死去之后从头再来。”“你曾经对我说,你永远爱着我,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心中总有一些朦朦胧胧的感触,被不知哪方的歌者唱了出来,然后又长大了一点儿又和流行音乐亲近了一点儿。

但岁月流逝,青春过去,流行音乐中的歌词越来越难以打动我们。也许心中的感触和感悟已经不少于歌者,虽然时常还会在流行音乐中感受震撼,但这种震撼越来越少,更何况为生计奔波上有老下有小,心中的思绪再也不是几句深刻的歌词就说得清,一个人开始需要只面对自己的音乐,这个时候古典音乐来了。

我和古典音乐的真正结缘是1994年底,这之前我也陆续买了很多古典音乐唱片,可一直没入门,因而也谈不上爱好古典音乐。在那个冬天,我要采访季羡林、张中行、启功等十二位平均年龄在八十岁以上的老学者,因而闭门苦读有关材料和思考是必然的。每天晚上都是和老学者的人生故事相对的时间,可能多少受着老人们的影响吧,心情也和窗外的冬天一样有些苍凉。

有一天深夜,很偶然地将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悲怆)放进音响,音乐响起,我奇迹般地被牢牢地吸引住,而当第一乐章那伤感的转折出现的时候,我已泪流满面。后来知道这个乐章初起时描绘的是一个将要死去的老人,在死神的催促下,突然想起生命中的幸福时光,那个转折便是由死神的催促转至生命中幸福时光的回忆。当然这些文字描绘再丰富也比不上音乐中的那个转折。那一个晚上我听了将近三遍“悲怆”,我知道我和古典音乐的缘分终于开始了。

李(德伦)大爷是国内我尊敬的指挥家,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机会听他的指挥,但让我尊敬的是,他一直以普及古典音乐为自己的任务,像个音乐的传教士,执著而虔诚。

流行音乐也不会从我的生命中退去,只不过古典音乐的位置越来越重,一点儿都不奇怪,在古典音乐面前我听到的是无词歌,这一点恰恰帮助我将自己的复杂思绪投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