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居一年:无所事事的历练(第2/5页)

上班报到,进了大楼后,我到哪一个部门,都有人在听了我的介绍之后惊讶地看我一眼,“你就是白岩松?”“我是啊!”“那你赶紧上广电部干部司去一趟。”

大家都好像知道了什么,可谁也不愿意告诉我。我蒙在鼓里。

进了干部司的办公室,接待我的工作人员听了我的自我介绍之后又惊奇地问了我同样的话:“你就是白岩松?”“是啊!”“经过认真考虑和一些特殊的情况,你的档案被我们退回到北京广播学院,我们不打算接收你了,请你回学校吧。”

如五雷轰顶,我不知道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前面的路仿佛被堵死了,我几乎立即成为这座庞大城市中的又一个游民。

下了楼,我赶紧去招我的老师那儿了解情况,原来几封匿名信,为我罗列了一些问题,而这些问题恰恰是当时极其敏感的,于是我就被发送回广院了。

我知道了真相,也知道了这几封信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而且就来自我过去的身边。

一瞬间,我想去他那里,不过很快就制止住这个念头。那样一种相遇的后果没人可以收拾。

不知当时怎么想的,走出广电部的大门,我跑到了我一直喜欢的圆明园,整整划了一下午船。手里的船桨是怎样划动的,我好像靠的是下意识,脑子里却是浮想联翩,一会儿想到寒冷处,一会儿陷入绝望境地,但不管怎样,最后在头脑中明白一点,前路的大门还没最后关死,即使只有一线光亮,我也要全力去争取。

给予我的时间还有五天,因为报名的最后截止时间是15日,如果这五天中我不能改变既定事实,那我就将再一次面临毕业分配。后果是怎样,当时还不敢想。

回到学校,住在朋友的宿舍中,开始整理各种证明材料,寻找各样的证人,以帮助自己拥有一部分主动,然后每天把有关的材料送到广电部。来回路途五十多公里,我都是骑单车往返,一天只吃上一顿饭,当时支撑我的就是:别人想要打倒你,但自己却要努力站住。

好人太多了,当我写到这里,脑海中是众多头像,从我的老师曹璐、闻闸,到我在校园内的朋友,都把援手伸了出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和我一样气愤,但都没有只仅仅给我一种气愤和同情的态度,而是把我最需要的帮助给了我。

事情终于戏剧性地有了转机,在学校老师和领导(并不认识我)的呼吁和沟通中,8月15日下午,报名截止的最后一个下午,本已绝望的我忽然被告知:你明天可以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来的大学生一起去北京郊区学习一个月,工作证是否给你看你学习的情况。

天又晴了,我身边的朋友、老师和我一样高兴和激动。

这个时候我已疲惫极了,但挣扎总算有了结果。看来无论怎样的危局,人们只要不首先在内心投降,局面总会有转机。

我不想去谴责写信的人,其实我们中间没有任何个人交往中的恩怨,甚至彼此间的距离还很远,但特殊时期里强大的生存压力下,这样的举动也算是一种挣扎,而我不过成了他挣扎中的一个目标而已。事情过去很久了,我依然衷心地希望,那只是他一次青春的失误,因为生命的路太长了,而只有青春时的错误才有机会弥补。

…………

8月16日,我终于和众多分到广电部所属各电视台、电台等单位的应届大学毕业生站在了一起,虽然工作证还没有给我,有一种“以观后效”的感觉,但在那个时候,这种局面的获得已经藏着太多善良人的帮助,因此在心中,天气是晴好的。

按惯例,我们这些新分来的大学生要在工作前先学习一段时间,地点是北京郊区著名的窦店乡。在那里,广电部有一个培训基地。只是由于时局特殊,我们的培训时间长了些,为一个月。